云琇把脚往鞋里抻了抻，低头认错：”婆母，媳妇知错，不敢有下次。”
”不敢？”平康郡主得理不饶人，冷哼，”你是真大胆假小心，仗着骁哥儿宠你。仗着你娘家在盐道的地位，拼个嫡妻脸面，眼里可有我这个婆母？你去问问云璎，卢夫人给恒哥儿塞人，她敢不敢退回去？你啊”
说着，郡主起身，扶着康妈妈往外走，声音飘过来，”骁哥儿容你一天，我便容你，他日骁哥儿不容你，你好之为之。”
春柳见人走远，捂着脸，扶着云琇，低声问，”大奶奶，您没事吧？”
云琇摇摇头，一屁股坐在圈椅里，咬牙道：”春柳，再找个人来，我走不动了。”
春柳见她脚踝肿的看不见，吓坏了，忙不迭跑回小院，拍主屋的门：”小侯爷！小侯爷！您赶紧过去看看，大奶奶的脚全肿了，说走不回来了！”
凌骁开门，一面叫人备热水，一面冲去花厅，把人打横抱起，往回走。
”你自己长嘴不知道说啊！”他把云琇放在床上，又急又气，”平日头头是道，今天哑炮了！”
”你喊什么？”云琇取下钗环，脱了外衣，摊开被子，有气无力钻进去，背对他，”我好累，不想跟你争辩，先睡了。”
她说完，便没音了。
凌骁爬上床把人翻过来，发现云琇已经睡着了。
春柳端热水进来，一时不知进退。
”放着吧。”凌骁坐床边，盯着她红肿的半边脸，”你脸怎么回事？谁打的？”
春柳忙捂住。摇头道：”没人打，是奴婢刚才不小心撞的。”
”是云琇不让你说？”凌骁目色沉沉，”她睡了，你有什么说什么，我不怪你。”
”没人打奴婢，”春柳打死不认，”小侯爷别问，也别管了，不然大奶奶更为难。”
凌骁不懂后院，但不傻，”郡主在花厅说了什么？”
春柳低着头，懦懦道：”郡主娘娘什么也没说。”
”说！”凌骁陡然踹翻搁在床边的杌子，拔高音量。
春柳吓得一哆嗦，忙跪下，颤音道：”回小侯爷的话，郡主娘娘真没说什么，不信您可以问大奶奶。”
”好，你是忠仆，”凌骁怒意上头，”现在不说，明早想说也不别说了！”
春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，难言道：”不，不是的，小侯爷”
话未说完，凌骁高声道：”来人！把春柳押出去，天亮叫牙婆子来！”
”小侯爷，小侯爷！”春柳慌了，被人拖着往外走，”奴婢句句属实！您明鉴呀！小侯爷！”
”你要把春柳押去哪？”云琇被尖细的嗓音吵醒，抓住凌骁的手。强打精神开口，”你有脾气冲我来，不要为难下人。”
凌骁转头，哼了声：”你养的好奴才，嘴严得很，处处维护你。”
”是我不让她说的，”云琇费劲支起身子，看着他，”婆母教我规矩，应当的，春柳还是姑娘，看不懂，听不明，我懒得费口舌解释，你何至于下死手。”
凌骁皱皱眉，没和她计较，只问：”春柳的脸怎么回事？谁打的？”
”康妈妈打的，”云琇早对这婆子不满，直言道，”但她是婆母陪嫁，平日后院归她管事，我叫春柳不要开罪任何人。”
凌骁有一点没想明白：”她为什么打春柳？”
云琇听着好笑：”为什么？你曾告诉我，营房的新兵蛋子被欺负是斯通见惯，万殊一辙的道理。”
凌骁听懂了七八分，只说知道了，叫人放了春柳。
云琇以为事情就此平息，两日后她照常陪凌骁吃完早饭，然后睡回笼觉，才钻进被子，就听见廊下响起急急忙忙脚步声。
”大奶奶，大奶奶，”春柳上气不接下气，一口气没喘匀，用扬州话说，”康妈妈被小侯爷打了，脸上两道血印子，说是马鞭抽的，吓死人咧。”
”你慢点说，”云琇听得云里雾里，”小侯爷不是出门了吗，好端端怎会打康妈妈？”
”奴婢也不知道。”春柳脑袋摇得像拨浪鼓，”方才送食盒到在小厨房，听几个小丫头嚼舌根，好像郡主娘娘要康妈妈送什么东西给小侯爷，康妈妈追到垂花门，就被打了。”
云琇哭笑不得：”被打总有个由头，不能无缘无故吧。”
”是呀，”春柳刚才高兴的忘乎所以，这会反应过来，”奴婢再去打探打探，大奶奶稍等。”
她又风风火火跑出去，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打听清楚了。
”康妈妈真是胆大，”春柳绘声绘色道，”连小侯爷的马也敢阻拦，这事换大奶奶您可行，她一个管事婆子，仗着自己能在郡主娘娘面前说上话，怕是眼睛长头顶上了。”
”康妈妈拦小侯爷的马？”云琇也觉得胆子不小，”理由呢？”
春柳竹筒倒豆子般道：”郡主娘娘昨儿从庙里求得平安福，非要小侯爷一早带去枢密院，小侯爷没理会那老婆子，谁知道康妈妈自己往枪口上撞。”
云琇猜凌骁是故意为难，轻笑声：”你这几日见到康妈妈绕道走，别人以为咱们幸宅乐活看笑话。”
春柳说是。
”另外，”云琇告诫她，”小侯爷脾性暴躁，尤其他动怒的时候，他问什么你照实说，不要自作聪明想蒙混过关。”
”奴婢知道了。”春柳点头，”前两日多谢大奶奶替奴婢做主。”
云琇笑笑，说乏了，接着睡回笼觉。
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