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然马速太快,山路旁的痕迹极难察觉。
凌骁在阳关磨炼三年,谢宗仁这些手段不值一提。
他用刀拨开草丛,看见奇怪的符号,叫云琇来:”你看是不是这个?”
云琇点点头,随即又指向另一个方向
南
南面没路,凌骁皱眉,本想叫两个家兵保护云琇,在原地等,没想到小妞提着裙子走得比他还利索。
”走呀,”云琇发现对方没跟上来,停下脚步。转头满眼疑问道,”不找人了吗?”
”找。”凌骁啧一声,对家兵挥手示意跟上。
河西走廊山道平顺,放眼望去苍翠绵延,飞鸟千里。
大气磅礴的山川秀锦,谢宗仁没心思多看一眼。驼车队原地休息,他借由方便找个灌木丛钻进去,趁人不注意,脱下斗篷拔腿就跑。
他脑子里回想地图上规划好的路线,四处寻找可以隐蔽的洞穴或草丛,正以为自己胜利逃脱时。远处驼车队传来怒吼和打斗声,他内心猛地沉下去。
难道被发现了?
谢宗仁不敢停,抽出短剑,紧紧握住,狗急跳墙钻入一个矮树丛,爬着一动不动。
”谢驸马!”来者十几人,一声接一声的呼唤,”您在哪?属下接您回京。”
不说回京,谢宗仁侥幸真以为救他的人来了,可当着覃英的面,他从头到尾没吐露”回京”二字,只提到送他到长安。
欲盖弥彰太明显,他眼底泛出冷意,捂住口鼻,尽量压低呼吸声,透过枝丫缝隙,看见一双双玄色官靴从不远处慢慢摸索而来,刀尖朝下,殷红血珠滑过刀身,不停滴落。
”谢驸马,快出来吧!”又是声呼唤,像催命符,听得人心惊胆寒。
而后有人用长刀在密集的树丛里打来打去,时不时向下扎两刀。
谢宗仁只觉得背脊上一阵阵发凉,本能轻轻挪动身子,想逃。
他大概太恐惧,衣服挂上树枝也没发现,猛地转身,啪卡又一声刺啦,响动接连而至,彻底暴露行踪。
”谢驸马别跑啊!”依旧是声呼唤,语调却像发现猎物般兴奋,嗜血大叫,”驸马爷!小的们给你个痛快!”
谢宗仁慌不择路拼命跑,拼劲力气也比不过身手矫健的武艺高手。
对方发出猖狂笑声,像猫捉老鼠一样,挥刀就砍,故意划破衣服,露出肉,紧接着第二刀,手起刀落,正正砍刀谢宗仁背上。他一个趔趄,往前扑倒,堪堪躲过第三刀。
谢宗仁在地上打个滚,泥土沾满伤口,疼痛无以复加,他喉咙里涌出血腥味。
对方嘲笑更甚:”操他娘什么狗屁驸马!捅死他!”
为首的大喊,后面的人冲上来,对着谢宗仁开始挥刀乱砍。
他一开始还能躲闪几下,随着背上伤口越来越痛,动作和反应慢下来,然后手臂,大腿,接连挨了两刀,慌乱下他顾不上疼,用劲最后力气一跃而下,滚到山沟里。
山沟不深,上面人可以看见,但没法下来。
”下去吗?”杀手中有人问。
为首的啐一口。冷哼:”找几块石头砸死他,砸准点!”
于是众人散去。
谢宗仁全身疼痛不已,不能动弹,握着短剑,想嘶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,只能一遍遍不甘地想他不能死!他不想死!
死不可怕,等死的过程才是恐怖煎熬。
谢宗仁闭上眼,准备迎接死亡,却迟迟等不来砸下的石块。
他本能转过头,逆着光看见为首的那个人被割喉,一击必杀,来不及发出叫喊。
再然后。他听见上面有个极熟悉的嗓音喊:”谢宗仁,你还好吗?”
是云琇。
他认出她的声音。
”我”谢宗仁用短剑作为支撑,咬牙爬起来,面朝上,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狼狈笑容,回答,”没,没事”
饶是云琇经历过生死,看见浑身是血,头发散乱不堪,满脸污渍的谢宗仁,还是怔住了。
凌骁把她拉一旁,叫两个家兵攀绳子下去,将人抬上来。
谢宗仁勉强站住,趁凌骁不注意,朝云琇招招手。
云琇知道他不信其他人,走过去打算安慰两句,倏尔短剑架住脖子。
”别动。”他拉她在前面,挡住自己,低声说,”琇儿,对不起你。”
”你要干什么?”凌骁反应过来,按住蓄势待发的家兵,沉声道,”谢宗仁,你敢动她一根汗毛,我要你碎尸万段。”
”谁都别动,我怎么知道是救还是杀?”谢宗仁双手发颤,强撑着意识道,”若夫人愿意照顾,我便乖乖跟你们走。”
说着,他又气游若丝低下头,对云琇说,”琇儿,我只信你一人,求你”
话未说完,短剑哐啷掉地上,他整个人摇摇欲坠,直接倒下去。
前世记忆像尘封已久的画本子,云琇的音容笑貌走马灯似的不停回闪。
因为少年自恃傲娇,明明喜欢眼前的姑娘,却对云家富贵逼人的府邸感到深深无力和尴尬。
他无数次自卑地想,家逢巨变,一贫如洗,云琇喜欢他什么,不过看中他的样貌罢了。
而云琇不懂温柔,也体会不到他的敏感,三不五时拿金子堆他面前,说是帮他,在他看来更像讽刺和嘲笑。
后来他发过一次脾气,她明白他的心思,再拿钱时,一副讨好的神色,故作轻松说,我帮不了你什么,这些银钱别觉得少,若不够,我再想办法。
现在想来,这话明明饱含疼惜,他却恼怒地想。总有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