站在沈家大门外,钟云疏看着不时打响鼻的大黑马墨云,沈芩双臂再次受伤,没法再骑马坐马,也没有马车可坐。
“钟大人,”沈芩脸皮再厚,也扛不住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注视,“我可以走。”
钟云疏想了想,小心翼翼地把沈芩放下,再三确认她可以走路,才放开双手,单手牵着墨云的缰绳,把她护在他和大黑马之间,“这里离雷宅只有两个街坊,你慢些走,不要着急。”
“嗯。”沈芩日常扮乖,不过现在是真的乖,认真而小心地走路。
“你被绑时间过长,慢行有利于血脉通畅,又不至于伤身。”钟云疏受伤次数太多,在外伤方面,也算是小半个郎中。
“嗯,”沈芩点头,走在薄薄的晨光下,惊讶地发现,震后受损严重的房屋正在拆解,横七竖八落在路中央的大树枝、碎砖乱石,也有人在清理,“终于开始着手重建了吗?”
“是,”钟云疏眼观六路、耳听八方,生怕有马车顽童冲出来撞到沈芩,“陛下宣布、停止早朝十五日,十五日之内,大邺六部各司其职,把永安及震区重建做出个样子来,不然……”
“回家种地?”沈芩调皮地回头一笑。
钟云疏的心跳又加速了一波,阳光照得她黑眼圈更重、形容更憔悴,但是双眼充满活力,仿佛一株九死还魂草,久旱时萎缩成一团,只要些许滋润就能抽条发叶,生机勃勃。
“陛下的原话是,不做出个样子来,就拖家带口回去种三辈子地。”
“……”沈芩活见鬼似的再扭头,“三辈子?”
“三辈子,就是本人、儿子和孙子,三代之内不得考举、不得入官场。”钟云疏平静地解释。
在大邺,即使高门显贵之家,也需要出类拔萃的年轻人支撑,后辈越出众,门楣越兴盛。再大的家族,三代不得考举,就意味着在朝堂之上,再无立足之地。
看着沈芩毫不掩饰的震惊,钟云疏心底又起微澜,她从容沉着、处变不惊,平日把内心藏得极深,他对她而言,是否也是不同的?
下一秒,钟云疏撞在了沈芩身上,眼看着她没有双手维持平稳、径直往泥地上摔,以最快的速度抱起来揽着,两两相望,无比尴尬。
重生之岁岁不相离
“哎,厨房什么都准备着,都热乎着。”雷夫人反应过来,赶紧伸手要拉沈芩。
沈芩一时僵住,这要是被拉一下可惨了,怎么办?
钟云疏不着痕迹地隔在雷夫人和沈芩之间,想了想还是如实说“义母,沈姑娘的胳膊旧伤复发,不能碰,家里还有没有以前沈大人赠送的伤药?”
雷夫人惊得一哆嗦“哪条胳膊伤到了?怎么回事?”
钟云疏全盘托出,“她之前在掖庭上过绞链,落了病根,治好过,昨天吊在横梁上刚放下来,旧伤复发得厉害,需要静养一段时间……”
雷夫人的泪水立时决了堤,咬紧牙关吩咐“彩云,快,让厨房传菜摆在花厅,再去把我仓库里的金创药和伤药都拿出来。”
“再吩咐烧热水,选两个细心的丫头,你先领着她俩在芩居伺候,一定要教好。”
“是,夫人。”彩云学着沈芩的样子,一路飞跑。
一群人到了花厅,跪坐在地榻上,沈芩慢慢蹲下,身体微微前倾,没了双手的支撑,重心不稳,咣当脸朝下砸在矮几上,咚的一声撞在地榻上。
好痛!
沈芩被钟云疏一把抱起来的时候,疼得眼泪夺眶而出,可见到雷夫人自责又担心的眼神,又抬头想把眼泪眨回去。
“啊,雷姨,不疼的,其实我还着了点凉,眼泪鼻涕一直有。是吧?钟大人?”
“是呀,义母,沈姑娘医术惊人,不会有事的。”钟云疏深深地看了沈芩一眼,急忙帮了一下腔。
因为有了完整的记忆,沈芩知道雷夫人是个温柔善良又果敢的奇女子,实在不忍心看她歉疚不安的样子。
雷夫人又红了眼圈“你这傻孩子,我夫君是刑部尚书,我会不知道绞链和吊挂是什么东西?会不知道你有多疼吗?”
守在旁边的赵箭,鼻子一酸,强行把脸扭向花窗外。
“咕……噜噜……”沈芩窝在钟云疏身侧,颇有些尴尬地望着大家,“我饿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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