维克多左手铁钳般紧握他的下巴,将他的脑袋抵至腹部,右手举起长剑,提神呼气,猛喝一声,将刀身在尸体上蹭了蹭,比上次更猛烈地断喝之后,雪亮的剑刃携着仇恨带着风声刺下抹向骑士的脖子,又猛地撩了一下,只听见噗哧一声,那是剑刃割断硬实物体的声音。片刻之后,鲜血四射,林地殷红,灼得人的眼睛发疼。鲜血汩汩,竞相争流,在墨绿色的地上汇成两股短而弯曲的红道,格外美丽绚烂。骑士伤痕累累的手指抓抠着地上的苔藓泥土。
他完全沉浸在杀戮里了,已经不懂得预先思考、估计或者测量自己和别人的力量。他在交战中体会到疯狂般的快乐和陶醉。他的脑袋发热,一切东西在他眼前起伏和闪动,人头飞滚,身体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上,他象个醉汉,在长剑的啸声中,剑光的闪耀中和自己的激情中,遇人便杀而听不见被杀的人的悲鸣,一直向前飞驰的时候,他觉得象过节一般欢快。
慢慢的疲倦从四脚钻到肉皮里、骨髓里,刹那间,他的肢体,他的骨骼,都软绵绵、轻飘飘的了,他愈加感到困倦,感到茫然,一种来自于心灵深处的紧张和疲倦,如同暴风雨一般地袭击着她的头脑。“我在做什么?竟然在这种鬼地方做毫无意义的死斗。是为了小女孩吗?不,大概不是?没有空闲去想,现在,现在要想的是怎么样去斩,怎样去杀,只是那样而已!一直直至杀戮,一直,然后……然后,心脏停止跳动为止。”
“怎会的……”莱顿伯爵看见在他面前的血人手中握着血淋淋的长剑,上面黏着染了血迹的头发,不由得惊惶失色,“我是莱顿·弗朗西斯科·胡安·卡洛斯·尼波穆切诺·玛丽亚·德·费利佩·胡安·巴布罗·阿方索·毗特伊—特伊-西费尔巴,安姆女大公爵达努希达尔之外孙,候爵弗朗西斯科·胡安·卡洛斯·尼波穆切诺·玛丽亚·德……”他的话还没说完,维克多什么听不到,看不到,一切东西在他眼前起伏和闪动,他一剑把他连鹿皮宽边帽和头颅都劈了下来,就像热刀子轻易地切开黄油。
他们不远处,隔着树木,维克多愤怒的咆哮,敌人作临死前的惨叫,追兵快速的脚步声回响在玛丽耳边,“快跑,快跑,伊恩一定着急了……”玛丽一个不小心,被树根绊倒了,士兵马上追上了他,她转过身,眼睁睁看着士兵的脸,他伸出手,抓着头发提起她,她忽然如此想道,“假如我和伊恩一样,假如我和维克多先生一样,假如我有力量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