姚舜英跑过去问一个中年大婶怎么排了这么长的队伍,不会又是传出什么风声,盐快卖没了吧。那大婶愤愤然道:“谁说没盐卖了,是这卖盐的官老爷,不知道昨晚做什么去了,老半天不开门,这都过了晌午才开门,人一多可不就排长队了!”姚舜英微微松了一口气,可看着那一字长蛇阵又暗暗发愁。
排队的人等得心焦,七嘴八舌地议论不休。“上头怎么不管管他们,明知今日赶集人多,他偏不按时开门!”“就是,农忙时节大家都一摊子事,他们倒好,平白耽误时辰!”“咱们去县太爷那里告他们个渎职。”“哼,自来官官相卫,你当太爷会站在你这一边!”大锦卖盐的是专门的官府人士,因为不让卖私盐,所以这盐行是典型的“只此一家,别无分店”,他们不按时“上班”,可不就苦了老百姓了。
姚舜英来的时候周氏交代她一定要买盐,说是家中的盐撑不到下一次赶集了。而且眼下家中这么忙,下一次赶集家里根本就不会再派人来赶集了。也就是说姚舜英今日一定要买到盐,可是等她慢慢排队再回去,家里的晚饭怎么办。焦氏身子沉重还要看管三个孩子,本身就够呛了,若是还要她做饭那简直是太难为她了。
蓉娘和孙眉娘也差不多,来的时候都被吩咐了要买盐。姚舜英想着娘家人手不少,孙眉娘不回去做饭家里应该也有人,便和蓉娘商量着将钱给孙眉娘。让她慢慢排队购买,自己和蓉娘先回去,明日再去李家庄拿盐。几个人正在那里商量着,却听人说道:“姚姑娘。真的是你啊。”姚舜英抬头一看,那不是吴国贤的贴身小厮洗墨吗?他怎么还在吴家堡,他不是应该跟着其主子北上云阳书院求学去了嘛。
“洗墨是你啊,你家少爷不是去了云阳书院。怎么没带你去啊?”洗墨摸了摸后脑勺,不自然地道:“啊,那个,嗨,我娘,我娘不是前一阵子身子不舒坦嘛,少爷不忍心我去那么远的地方。便带了洗砚去,将我留在了家里。”“哦,是这样啊。呵呵。你家少爷还真是体恤你们啊。”
洗墨问道:“姚姑娘这是要买盐吗?”“是啊。你看这么多人排队。咱们又来迟了。这要轮到我们不知道要到何时。不如麻烦你照旧帮我们买一回,你上回替我们买过,那些盐差大哥应该识得你吧。”蓉娘认出洗墨便是上回帮助自家买盐的人。当即直言相求。孙眉娘觉得蓉娘未免太过唐突,姚舜英则皱了皱眉头。本能地想张口阻止。一来自己不能再跟吴国贤扯上任何关系了,而来吴国贤不在,卖盐的官差不见得肯买洗墨的帐,姐姐这样说不是为难人家嘛。
不料她还没张嘴,洗墨便欣然道:“小事一桩,包在我身上。你们要买多少报上来,我立马去给你们买。”蓉娘大喜,立马报了三家的总数,孙眉娘也一副喜出望外的神色,姚舜英没办法,只好将钱交到了蓉娘手上由她一并给了洗墨。洗墨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,不一会儿,几个人便拿到了盐。
因为她们并不是背着人行事,所以排队的人将她们几个“走后门”的行为看了个一清二楚,于是群情汹汹大家指着姚舜英几个愤愤不平地谈论。“那不是吴四太爷府上的下人吗,他怎么会帮那几个妇人买盐啊。”“那是解元公吴九公子的贴身小厮,想不到他竟然会去帮那几个妇人。哎,你们谁认识那几个妇人吗,她们都是什么来头?”管她是什么来头,咱们辛辛苦苦在这排队,她们倒好一来便买到了,真是岂有此理!”“大嫂火气不要那么大,谁让咱们没人家长得俊,谁让咱们不认识吴四太爷家的人。”“呵呵,长得俊就是吃香啊,你看大户人家的小厮都上赶着讨好献殷勤,哼,谁知道这背后……”
在场买盐的大多都是妇道人家,有人认识洗墨,大家都很好奇姚舜英几个的来历,七嘴八舌地谈论不休,言辞颇有些不好听。“姚舜英心虚地低着头不敢看别人,孙眉娘也觉得不好意思,只有蓉娘满不在乎,低声哼道:“她们若是有门路肯定也托人了,没门路只能在那里骂人,搭理她们做什么,咱们只要能先赶回家便是好的,我才不管光彩不光彩呢。”
今日的洗墨表现得格外热心,还送了姚舜英她们一段路。姚舜英不好意思地连声道谢,洗墨说举手之劳,若是九少爷在看到姚姑娘有事肯定也会出手帮忙的。姚舜英想到自己那日和吴国贤在巷子里偶遇的一番谈话,不由暗自好笑。心道洗墨不知道吴国贤眼下对自己不再是过去那样想了,嫁为人妇的自己哪里能让吴国贤毫不犹豫地出手相帮。她哪里知道洗墨之所以没被吴国贤带去云阳书院,恰恰是因为她自己。
原来薛表妹自从赵五秀死后便时常做恶梦,梦里赵五秀满身鲜血,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。她心里有鬼,只当是赵五秀谋害姚舜英雪娘李兴本几个心肠歹毒,上天惩罚她才让她死于非命。谋害之事自己也算是参与了,上天接下来是不是要惩罚自己了呢?她因为害怕老天索命,成日里疑神疑鬼精神恍惚。去赵家拜年之时更是夜夜梦到赵五秀,同样去外家拜年的吴国贤觉察她的不对劲,追问缘由。
薛表妹忍不撰赵五秀如何得知吴国贤打算向姚舜英提亲,如何设计想害死姚舜英一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。吴国贤听完惊得呆了半天,想不到自己的两位表妹居然这么阴狠,仅仅因为嫉妒便要害人家的性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