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主公!却不知道你接下来有何打算?”既然已经决定对王黎效死输忠,阎忠当下也不再含糊,直接改口便问。
王黎扶着阎忠坐下,顺手斟满桌上的酒樽,与赵云分席坐下:“黎虽出生于并州王家,但长期偏居一隅,对朝廷高层及天下大势却知之不多。能走到今日之高位,手掌军中大权,固然有黎往日邺城的些许薄功,更多的则是仰仗皇甫伯父及二伯父之力。不知先生可有教我?”
阎忠叹息了一口气,说道:“天下大势,分久必合合久必分,此乃历史之定势。大禹受封夏伯子承其位,废禅让家天下,至夏桀流放南巢病死亭山,前后六百余年。
商汤卧偃师灭昆吾逐夏桀,临商纣众叛亲离生死国灭,又六百余年。而周武王凤鸣岐山至周幽王烽火戏诸侯,中原历经四百余年的安居乐业,同样再次陷入三四百年间诸侯纷争的局面,三家分晋七国争雄,内乱不止。
直至前朝始皇帝统一六国,车同轨书同文,才再次建立了一个中央集权的强大国家。我朝高祖刘邦起身亭长,斩白蛇、还三秦约法三章,垓下一役定西楚而君临天下,光武帝舂陵起兵灭赤眉平关东,得陇望蜀一统江山,至今同样四百余年也。
我大汉四百年间,霍骠骑打得匈奴疾呼‘失我祁连山,使我六畜不蕃息;失我焉支山,使我嫁妇无颜色’,窦冠军燕然刻石去塞三千里,萧何曹参、窦融陈蕃治国安邦励精图治。
但,创业难,守业更难。自顺帝、桓帝以下七八十年来,我大汉朝便走上了历史的老路。皇室荒淫无度重用阉宦闭塞贤路,权臣嫉贤妒能以家族利益为先,积习益深。大汉再非昔日之大汉,也绝非一人之力可挽回。”
阎忠接过王黎手中的酒樽,眼神中掠过一丝痛惜,接着说道:“如今,门阀高第结党营私,外戚阉宦跋扈专权,地方士族囤田占地,官场日益浑浊。太常刘焉进言:刺史、太守货赂为官,割据百姓以至离叛。可选清明名重臣为牧伯镇守方夏。
于是陛下纳言改制,州牧郡国原监察权更为行政权,从而地方武装合法化,豪强势力极速膨胀。弘农杨氏、辽东公孙、汉中张杨、益州严黄、西凉马韩、江东顾陆等也不再仅仅是把持地方经济的大地主,而是手握重兵操戈一方的地方诸侯。”
王黎和赵云对视了一眼,盛名之下必无虚士,这阎忠果然不愧是凉州名士,几句话便将当下局面分析的清清楚楚。
只是想着阎忠的话王黎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,全国山河一片红,偌大的汉室江山竟没有一处可以安身立命之所。
这特么的简直就是一锅烂粥!
王黎叹了口气,闭目思索片刻神思逐渐清明。自己终究是一个坚韧之人,虽然没有那什么金手指,也没有那王八之气,前途也更是艰难漫长,但不是有句话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,三个主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吗?男神竟有六副面孔
兖青徐等地并无如汝南袁氏、弘农杨氏一般的世家豪族,反而物阜民丰,相对而言更胜豫州一筹。但兖青徐之地虽然富足,其士兵也必然恋栈不去,若是征战天下恐难为后继;
荆扬水兵冠绝天下,于陆上却难于争雄;交凉幽三州民风彪悍,西凉大马横行天下,但终究离中土太远,土地广种薄收资源匮乏,政治和经济上更是缺乏相应的支撑;
本来在我的心目中,并州或可算得上一处好的根据地,其资源并不贫乏,骑兵也仅西凉可匹敌,可惜主公乃并州王家人氏,按我朝三互法,主公不得家乡为官;因而,主公也仅余冀州郡县可取也。”
“冀州真的可取吗?”王黎想了想,觉得阎忠的分析简直就是入木三分,不去当后世军事栏目的嘉宾实在是浪费人才,但想想仅剩下一个冀州却又觉得不太心甘。
阎忠点了点头,继续说道:“自古博弈便讲究金角银边草肚皮,冀州处于大汉之金角,却不与异族接壤。其利有三,足以支撑主公安心发展以征天下。
其一、冀州濒临司、并、兖、幽、青五州,乃兵家四战之地。坐镇冀州北可伐幽州,东可进青州,南下司兖,西御并州,进可攻退可守,远交近伐,此为兵利也。
其二、冀州刚经战乱,正值百废待兴方兴未艾,主公原为魏郡贼曹掾,白衣银狐声名远播满州尽知,此时若为一郡之首,于主公声望大有增益,此谓之名利也。
其三、冀州虽经黄巾之乱,但因皇甫冀州和主公之故,冀州子弟并未伤筋动骨根基仍在。且,经黄巾一事,冀州子弟人人下马为民,上马为兵,比起江南州皆盛,此为兵利也。”
阎忠顿了顿,接着说道:“还请主公务必早日与皇甫冀州提及此事,忠愿为主公出筹划策经略一方!”
“高筑墙、广积粮、缓称王!”王黎点了点头,喃喃一句。
阎忠顿觉眼前一亮,正待说话,却见王黎抬手轻轻往下一压,已霍然起身,和赵云同时一声怒喝:“何方宵小,胆敢窥伺!”
枪剑同出,如一条长龙伴着明月劈刺在屋顶之上,瓦砾横飞,屋顶顿时露出一个巨大的窟窿。
屋顶冷风习习,白雪飘飘。
阎忠眼前再一晃,王黎二人亦如猿猴般攀上屋顶,消失在眼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