尹海升得了凶信,他不甘心的捶了几下门板,一脸的懊丧。爹娘正张罗着给他病弱的哥哥娶亲,好端端的喜事却突然变成了丧事。
这傅家姑娘还没进门呢,就变成了望门寡。
他的脚步万千沉重,一步步的走向了傅掌珠的那间客房。
因为那两粒药的关系,傅掌珠并没有醒来。宝雁那个小丫鬟也没在跟前。尹海升走至床前,将帐子撩起了一角,他朝内看了一眼,却见傅掌珠依旧睡得深沉。他想起了昨晚傅掌珠寻死的事,倘或那时候她死透了,这事就容易了。两家还能结个阴亲,活着两个人没能在一起,死了也能葬在一处,或许不失一桩佳话,可如今一个死了,一个还活着。
尹海升便料定是傅掌珠的命格不好,克死了他的兄长。想到这里尹海升便觉得晦气,用力的甩下了帐子,随即便大步的出去了。
尹海升再没心情张罗别的事,他叫来了尹家随行而来的护院们,吩咐道:“我们立刻赶回普定去,不能再耽搁了。”
其中一个护院疑惑道:“新娘子还没下来啊?”
“不会再有婚礼了,一切都结束了。”尹海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觉得胸口说不出的悲痛。他那好兄长还没满十九岁就走完了短暂的一生。
尹海升带走了尹家的人,也给乐手们结清了工钱,只留下了傅家寥寥几个送亲的人。
宝雁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,她精心的照顾着卧床未醒的傅掌珠,用热水给掌珠擦身子,给掌珠喂粥饭,给掌珠喂药,细心周到。眼见着日头渐渐的高了,却不见尹家爷来催促,宝雁觉得这事很奇怪。
她正要跑去询问时,却见媒人白氏匆匆的跑来找到了宝雁,一见到宝雁后她就哭了:“老天,这该怎么办?”
宝雁吃了一惊,忙问:“娘子,怎么呢?”
白氏拍着大腿说:“尹家迎亲的人都撤走了,才我向店里的老板娘打听过,听说是尹家有人一大早来找过四爷,给四爷带了什么话来,四爷听说还捶门跺脚,看样子尹家发生了大事。”
“能有什么大事连娶亲也顾不上呢?”宝雁惊讶不已,接着又转念一想,忙道:“莫非是那三爷突然没呢?”
白氏哭道:“是啊,我听老板娘说来报信的人腰间缠着白布,多半是那三爷没了。这亲结不成了……”她说着又哭了起来,她倒不是哭尹三爷命苦,而是哭这桩买卖做亏了,尹家许诺的十两银子飞了。
宝雁也跟着哭了一回,她哭的是她家姑娘可怜,好端端的就成了望门寡,将来的日子怎么过下去。
哭过之后,还是得想办法回到阳县去。那尹家可恶,做事不周到。她一个小丫鬟没什么主意,事关她家姑娘的未来,还是要傅老爷、太太出面才行。
宝雁抹了一把泪水便进去叫她家姑娘醒来。可是不管她如何的呼喊,掌珠却依旧醒不来。她想起了昨晚大夫说的话,看样子她家姑娘还是没有恢复过来,只好自己替姑娘做主,幸好尹家人还留下了轿子和一辆拉嫁妆的平头车。轿夫和车夫也都还在。
她去和车夫、轿夫说情:“大爷们,我们家姑娘遇着急事了,请送我家姑娘回阳县吧?”
“不是说要嫁到普定去吗,怎么又往回走?”
“三爷死了,这个亲结不成,只要请各位送我们回去。”宝雁哭得伤心,她苦苦的哀求着。
这些轿夫、车夫见这小姑娘哭得伤心,又觉得傅大姑娘可怜,便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送他们回阳县。
宝雁给几人道了谢,接着和媒人两人合力将掌珠从床上搬了下来,放在了轿子里让掌珠靠着板壁坐好,不得不往回走。
这边宝雁和白氏便挤上了后面的平头车,只盼望着今天能顺利的回到阳县。
一路上宝雁都在抹眼泪。
白氏见了说:“你个小丫头哭也没用,合该你家姑娘命苦。如今出了这样的事,我可再不敢给她做媒了。”
在白氏看来,傅掌珠命太过于孤克,先是克死了自己的双亲,接着又克死了未婚夫。望门寡的名声可不是那么的好。即便那傅大姑娘再怎样的花容月貌,以后的名声多半是毁了,想要说亲太过于困难。
宝雁的眼泪就没干过,她哽咽着说:“依着姑娘的性子只怕也活不了了。”她便将昨夜掌珠上吊的事与白氏说了,白氏听后吃了一惊,随即道:“要昨晚傅姑娘真的死了,这事倒能成一件美谈……”
她的话音来没落,就听得宝雁啐道:“呸,你干嘛咒我们家姑娘死,她活得好端端的。”
白氏嘲笑道:“我可没咒她,明明是她自己要寻死的。”
宝雁便将她家姑娘的悲惨遭遇迁怒于媒人身上:“要不是你们见钱眼开,逼迫着我家姑娘,她能去寻死,她是被你们逼迫着过不下去了才走了绝路……”
那白氏冷笑道:“我可没让她去寻死啊,她自己想不开能怨谁?自己的命不好也能怪罪到我的头上来?”
又走了不知多久,车子突然停了下来,宝雁一怔,她也不骂了白氏了,暗道怎么就停下来呢?她起身一瞧,赫然看见那对面的山头上站着七八个汉子,汉子们的手上有的拿刀,有的拿枪,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的车轿看。宝雁吓得腿一软就坐了下来,和白氏说:“完了,完了,今天是活不了了。”
当初章氏为了省事,为了怕花销,并没挑什么来送亲的人。如今遇上了这些土匪,这些轿夫、车夫见势不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