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因为闷热和蚊虫的关系让掌珠根本就无法入睡。她拿了一把大蒲扇坐在门槛上仰望星空,从她这个角度看去,正好看见北边那颗最亮的星星。
这家的大婶见掌珠还没有睡觉有些奇怪,她端着个木盆走了出来。
“姑娘你不困吗?”
“天气热,有些睡不着。”
大婶说:“是啊,都快到秋分了天气还是这样的炎热。”
“大婶还有别的事要忙吗,我可以帮你的,请你别客气。”
然而那大婶却道:“已经没什么事了,对了,你们一行是要去燕州城里吗?”
掌珠也不避讳,她点头说:“是啊。”
“你们是从哪里来的?”
掌珠回答说:“京城。”
“哎呀,那真是个不错的地方,不过你们为什么不坐船走水路,反而要走陆路?”
还不是因为她有晕船的毛病,所以只能走陆路了。她微笑着说:“只走水路的话还是挺麻烦的,在水上也有不少的意外,特别是现在这个天气。”
那大婶方说:“确实是这样。”
掌珠觉得这家人空闲的屋子不少,而且有一半盖的都是瓦,在村里也算是不错的人家了,可为什么就只有大婶一人在家,她将自己的疑惑问出了口。大婶原本还笑着的脸突然就凝重起来了。
“我们家就只有我一个人了,那天金人杀进来的时候,我正好回娘家去了,娘家距离这里有十几里路。等我回来的时候家里什么人也不剩了。我婆婆,当家的,还有我儿子、儿媳,还有我那不过两岁大的孙子……”大婶说到这里又泣不成声,她狠狠的骂道:“那些畜牲,两岁大一点的孩子他们都没有放过。”
失去家人的痛哭掌珠心里极清楚,她安慰道:“大难不死必有后福。”
“可我偏偏还活着,为什么我还活在这个世上受罪。”
大婶明明看上去很是从容的样子,原来也是伪装出来的么?
“是受罪么?以前我也这样想过,可后来又觉得不全是这样……代替他们好好的看看这个世界,你没有事,还好好的活着,对他们而言也是种荣幸。至少你们家还有一个人在这个世上。”
大婶听了掌珠的话微微的觉得有些奇怪,她想问什么又不方便问出口。
“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?”
大婶平静的说:“去年冬月十八。”
“啊?过去还没一年,金人这么猖獗了吗?这里距离燕州城已经很近了啊。如今在这里镇守的将军是哪一位?”
大婶说:“好像姓卓,我也从来没有见过。要是谢将军还在的话,那些金人肯定不会如此猖狂。他们根本就不敢打入关内。就是之前的魏将军在也没这样的厉害过,我们只想过几天平静的日子啊。”
掌珠想不出她认识或是听说过姓卓的将军来,看来是个临时调来填补魏乾的位置。不过她听人提起了父亲又觉得几分亲切。
“大婶你见过谢将军吗?”
“似乎见过一回,那时我儿子都还小,他带着人马从村子里经过,因为他很厉害,所以村里的人都很尊敬他。村民为了感谢他,家家户户凑了不少的粮食肉类的东西送给他们,但谢将军却一样也没有取,还让我们有什么困难就和他们说。我们村里之前要跑很远的地方去打水,后来还是谢将军的部下帮我们挖了对面的那口池塘,用水才方便起来。这样好的人为什么……偏偏没个好结果。”
她知道父亲不仅擅于打仗,而且想来体恤民情,爱民如子,从很早前就得到了当地百姓的爱戴,这样好的人怎么可能叛国通敌,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。
“朝廷说谢将军出卖了大楚的情报给敌国,所以才惹来了杀身之祸。对于这事大婶是怎么看的?”
那大婶听说立马就气乎乎的辩解道:“怎么可能,怎么可能!谢将军可最恨那些杀人如麻的金人了,怎么可能和金人有往来,这简直就是污蔑。”
“可是上面说是证据确凿……”这是荀绍说给她的话。
“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,肯定是!”大婶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。
“上面的事真叫人捉摸不透,这世道可不安宁,大婶也要多加保重,你也要好好的活着。”
大婶说:“是啊,这世道不好,人命也就根本不值钱了。”
掌珠继续抬头看那颗最亮的星星,她突然想起了楚元贞,前些日子荀绍说他们被困在长兴城很快就会被捉了,如今又过去了这么久,他们那边的情况到底怎样呢。楚元贞,你千万别被捉住,我还想偿还你的恩情!掌珠对着最亮的那颗星星默默的许愿。
在这户人家住了一晚,掌珠睡得并不好。隔日上路的时候她坐在车上就有些昏昏欲睡。也不知过了多久,才听得闰生在惊呼:“老天,我们到了,我们到了,终于到了啊。”
听见闰生的惊呼掌珠这才揉了揉眼睛,她看见那一带连绵不断的城郭。她终于来到了父亲镇守过的地方,她要在这里寻找父亲当年留下的踪迹,找寻当年被掩藏的真相。
然而他们一行人在入城的时候却遇到了麻烦。
“你们是哪里人,进城做什么?”
廖楷道:“几位官爷,我们是生意人,进城做买卖的。”
然而看守城门的士兵似乎没有痛快,有人挑起了帘子朝车内看了一眼,又让掌珠下了车,他们将车内也翻了一遍,确认没什么躲藏,又盘问了好一番,这才放了他们进城。
看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