疲惫的乔纳坦回到家中。
“爸爸!”
小男孩欢呼着扑进乔纳坦的怀里,几个月前捡来的小狗也摇着尾巴凑过来。
除了工厂沾染在衣物上的熟悉烟草味,小男孩闻到了父亲身上甜食的味道。
慈祥融化脸庞的疲倦,乔纳坦拿出口袋里包着牛皮纸的糕点。
“好耶!”
小男孩捧着糕点和小狗回到餐桌前拆开。
“工厂决定继续用人了?”乔纳坦的妻子从丈夫眉间皱纹看出一丝喜意,走到身旁帮他脱下大衣。
“又运来好几马车的原料,这份工作我还能做几个礼拜。”乔纳坦取下帽子,放在妻子拿下的大衣上。
“人们都快吃不起饭了还有人买烟?”妻子不解地问。
“那可不是给我们抽的。”乔纳坦指了指桌子上空荡已久的烟斗。“那些有钱人和贵族老爷们想要多囤积些。我们这种平民只有烟鬼才会去买。”
尽管生活已经无比困难,但昂贵的,能让人暂时忘记烦恼的烟草销量并没有多少降低。
“那也不要乱花钱,一份糕点都够买好几磅木屑面包了。”妻子轻声埋怨道,捧着丈夫的大衣和毡帽回到卧室。
像往常一样,妻子拍打衣物上的灰尘,不过拂过毡帽时,手心传来一阵刺痛,痛呼出来。
“怎么了?”
挽起袖子,正要吃已经热好的早饭的丈夫向卧室张望。
妻子侧过身子,让客厅里的微光照进卧室。摊开手心,昏暗中似乎有棉絮一样的虚幻东西钻进掌心,她摩挲着刺痛处,不过已经不再疼痛了。
“被刺了一下,没什么。”
她说道,将毡帽挂在衣架上,又去拍打大衣,只是这回动作轻缓了许多:“巴勒太太早些时候过来说她的先生从临郡回来,可能会来造访我们。”
“什么时候?”乔纳坦回答卧室里的声音。
“可能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清晨。”
“我要上晚工。”乔纳坦无奈地道。“你替我接待他们吧。”
说着,乔纳坦将今天的薪水,15先令放在桌上。
卧室里没得到回应,他不在意地继续低头吃东西。
小男孩跪在椅子上,把糕点放在窗台上解开绳结。
牛皮纸展开,露出里面烤得有些焦湖,更像是饼干的糕点。
小男孩小心掰开一块,放进嘴巴里,劣质糖精在嘴巴里化开,却是这个时代的平民孩子所能吃到的最美味的甜食。
“呜……”
身旁传来呜咽声,馋坏了的小狗扒着小男孩,不断甩尾巴。
小男孩回头偷瞥了眼父亲,见他没留意这边,又掰下一小块递给安迪——谁知道安迪忽然跳下椅子,跑到卧室门口。
“安迪?”小男孩低声呼唤一声,小狗没有理会,死死盯着卧室里的昏暗,原本缓慢摇摆的尾巴正渐渐夹起……
古怪的,难以言喻的细微声响从卧室里传出。像是水浇在松软的泥土上,又像是嫩芽破开泥土……难以看清细节的昏暗里,一道身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,而身影表面浮现一层毛茸茸的容貌,像是动物的毛发……
“呜……”
夹着尾巴的安迪逃离门口,钻进小主人的怀里瑟瑟发抖。
风感受到了一切。
小狗跑动所带起的微不足道的风化作气流,卷向趴着的身影。身影表面的“毛发”像是平原上的草丛,低伏摇曳,然后像是蒲公英般随风飘起,像是海面上的木船随波逐流,飘进客厅。
“嗷呜——嗷呜——”
动物的危险感知让小狗比人类更显察觉到危险,凄惨地发出惨叫。
小男孩一脸茫然,乔纳坦也皱眉看去:“你欺负安迪了?”
他没察觉雪白的蒲公英们从身后飘来,落在他的衣服上,头发上……还有露出的皮肤上。
“嘶——”
啪!
乔纳坦条件反射地一拍突然刺痛的后颈,奇怪地挠了挠脖子。
现在还有蚊子吗?乔纳坦余光朦胧地看到许多虚幻的小东西从身旁飞过,飘向窗前的小男孩与小狗。
蒲公英?屋子里什么时候有这么多蒲公英了?
他奇怪的想。
……
“十个王城小孩,为了吃饭去奔走;噎死一个没法救,十个只剩九。九个王城小孩,深夜不寐真困乏;倒头一睡睡死啦,九个只剩八。八个王城小孩,浓雾之中去猎奇;丢下一个在那里,八个只剩七……”
诡异童谣随着孩子们无忧无虑的高喊声在街道上空回荡。
安静翻看书籍的陆离挪开眼眸,望向窗外。
孩子们齐声喊着,从旅馆下方跑过。
“七个王城小孩,惹是生非砸破墙;脑袋炸开一命休,七个只剩六。六个王城小孩,玩弄怨灵惹灵怒;飞来一吸命呜呼,六个只剩五。”
街道上的人们议论纷纷,下意识避开念着这些恐怖童谣的孩子。
“要去调查下么。”安娜推着陆离来到窗前蹙眉说道。
陆离轻轻摇头,已经有人去做了。
“两个王城小孩,房梁底下长叹息;天降吊绳悲戚戚,两个只剩一。一个王城小孩,归去来兮只一人;悬梁自尽了此生,一个也不剩!”
孩子们一遍又一遍念着令大人们惊慌的歌谣,从长街一端跑到长街另一端,被一名拄着手杖的燕尾服男人叫住。
“是谁告诉你们这首……歌谣的。”
男人的严肃神情吓到了孩子们。比起朗朗上口不解其意的歌谣,严肃的男人更让他们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