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阴似箭,日月如梭,杨花才飞珠帘,忽然荼蘼花事了,持蒲听蝉扑流萤,不觉菊绽东蓠,雁羽飘零。
话说又近中秋桂花落,这日夕阳衔山,沈泽棠回至栖桐院,挑帘进房,舜钰在和元宝凑头说话。
元宝见爹爹来,上前利利索索行礼,沈泽棠颌首,再看向舜钰问:“用过饭了?”
舜钰朝他抿嘴儿:“沈容说你晚间抵京......要回来一起用饭呢。”遂命翠梅去让厨房上菜。
沈泽棠陪皇上及皇子去西场围猎了几日,听得这话笑了笑,把元宝叫至身前:“今恰遇刘太傅在给太子讲义,为父听着有趣,不妨也问问你如何?”
这便是要考学了!
“请父亲教诲!”元宝挺直身板,嗓音脆生生的,舜钰倒有些紧张,竖起耳尖悄听。
沈泽棠道:“《论语.季氏》孔子曰:‘君子有三畏:畏天命,畏大人,畏圣人之言。’《四书章句集注》中有怎样注解?”
元宝倒背如流:“畏者,严惮之意也,天命者,天所赋之正理也.......大人圣言,皆天命所当,知畏天命,则不得不畏之矣。尹氏曰:‘三畏者,修己之诚当然也。小人不务修身诚己,则何畏之有?”
沈泽棠吃口茶接着问:“‘见圣人言,有不得不畏者也’以此破题,你来起讲。”
父亲此句意为“见到圣人的言论,使人不能不感到敬畏”。
元宝眨巴水目,想想答道:“盖君子对于圣言,非凡夫视所得也,而君子为畏,岂作而致之乎?且君子者,学为圣人,回顾千百载以前之圣人,何以见之?法之奚自哉?所幸者,其言在耳,故有三畏之君子。”
君子对待圣人言论,与常人对待圣论不同,君子学做圣人,圣人早已作古,怎能见他又怎能效法呢?但万幸的是,圣人的言论流传至今不绝于耳,所以才有敬畏那三件事的君子。
舜钰笑眯眯赞同:“起讲的十分不错。”
沈泽棠瞟了瞟她,再让元宝继续释义。
元宝瞧不出爹爹喜怒,皱起小小眉头,更是认真说:“圣人能体天命且解尽其理也,垂示后世之人之典谟训诰,亦是帝王言之精华,是以君子畏大人也。又况圣人兼大人之尊德,典籍之传承布列,比亲自教诲传播更广而深远矣。”绊仙
沈泽棠点头道:“今皇上同吾商议,想召元宝进宫陪太子读书,不知九儿可愿意?”
舜钰神色微敛,陪太子读书固然是好,可想起当年陈庆祺(陈瑞麟)后来惨状,心底又泛起忐忑。
沈泽棠看透她的心思:“太子心性赤诚宽厚,非他人可比,更况......不是还有吾麽!你这夫君大柄在握,皇上都得礼让三分,可没谁敢惹得起!”
舜钰噗嗤笑起来,抬手刮他挺直的鼻梁:“听起来倒如侫臣奸相一般。”
有这样说自己夫君的麽!沈泽棠大度不予计较,鼻息近至她白腻的颈子,嗓音忽而喑哑下来:“擦的甚麽这样香?”
舜钰看着他儒雅的面庞,几日不见便想得不行,轻咬他刺刺的下颌:“刚沐洗过,用的是木樨香膏,你最欢喜闻.......”
便觉腰间大手一紧,整个人被沈二爷托起搁至软榻上,他轧下宽厚的胸膛,笑声滚热:“可是故意洗净弄香再等吾?”
舜钰“嗯”了一声,红着脸拉下他脖颈,二爷想怎麽说就怎麽说罢,他高兴就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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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宝跑到院门口,果见沈桓蹲在踏垛那,拿块石头砸板栗外的毛壳,听得脚步声回首看。
元宝拱手作揖,很谦恭的样子:“桓叔别来无恙,几日未见您思念如隔云端矣。”
才五岁的娃儿,文绉绉地可怕........沈桓暗忖,只听闻几日未见如隔三秋,这思念如隔云端是褒还是贬........到底想不想他?!
若直接问........显得他挺无学识的,还是面子要紧!
他清咳一嗓子,怪不自然回话:“吾心与汝心相仿矣!”
元宝撩起衣摆朝他身边一坐,挺正经道:“桓叔,方才在房里听爹娘说起件事儿,你可要听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