厉微芒看着霍笛,她有短暂的停顿,随后又立即回复先前的动作,她现在吃饭的样子丝毫都算不得是优雅,甚至可以说是狼吞虎咽。她大声说:“我的虾!你把我的虾端来,快!”
这句话把霍笛先前稍微逃散出去的注意力重新抓了回来,并且死死地绑到了另外一边的小厨房里面。房车缓缓行进在城市宽阔的街道上,像是乘着下雪的路面缓缓滑行的一块蛋糕。
霍笛从厨房里面为厉微芒端来那盘虾尾,还冒着腾腾的热气,霍笛闻见勾人魂魄的香味,这全是这条虾尾的风味,如果是这种美味,那么厉微芒这样娇小的个子也能吃完,霍笛心想。
“你其实可以直接问我,维克多知道的我应该都知道,科恩索斯知道的我应该也都知道。我跟他们不一样,我只是知道,但我不会有什么行为,相比之下我更加关心我的食材过期了没有。”厉微芒几乎算是从霍笛手上抢过去了那条虾尾,双手直接摸在通红的虾壳上,她一边说一边开始处理龙虾的外壳,起初的几秒钟她就像是免疫了高温的感觉一样,但很快她就烫到把手放到耳垂上,不由得念到:“好烫!好烫!”
霍笛还没有说出科恩索斯的事情,但是厉微芒却是已经说出来了,在现在的霍笛看来,他面前的厉微芒也是时而正常,时而疯狂,总是穿着人类的外衣,其内在是霍笛好几次想要看懂,但是都无能为力。就像是一个只说真话的妖怪一样,她只说真话,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妖怪并不可信。
但是霍笛觉得自己还是该相信她,如她所说,她如果有其他什么心思,其实可以直接向霍笛提出来,或者说是更加直接地表现出来,而不是这么地拐弯抹角。甚至霍笛还在想,厉微芒很可能是什么也不缺的那类人,自己几乎在任何方面其实都不能为她所用。
“我跟你可能不怎么熟。”霍笛起了个烂头。
“是的,你跟我不怎么熟,以至于你连送我回家都感到唐突。”厉微芒举起手,手中是热气腾腾的龙虾壳,可能已经不是那么烫了,她现在的样子像一个信徒,高举着半个龙虾壳,像是托举才出生的圣童一样,说,“像是每个英雄都会做的那样,躲在天涯的一角与邪恶斗争,在黑夜当中照亮我回家的路,在尽头等着我的不是家里的灯光,而是好快的那辆车留下的汽车尾气。”
霍笛羞愧地低下头,现在让他来选,他肯定不会那么做,事实上他现在回想起来,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,会做出这么没点脑子的事。
“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啊?我告诉你我到了你说一个好快的车?”厉微芒已经把虾壳处理干净了,先前在她说话的时候霍笛想要上前帮忙,但是厉微芒快速地拍掉了霍笛的手,以表示拒绝,并且用另一种严肃的眼神瞪着霍笛,让霍笛处于莫名其妙又不知所措的地步。她似乎很受用,现在剥完了壳,正准备大快朵颐,露出很悠闲的表情,像是在谈吃龙虾的时候应该保持怎样的优雅一样做出轻松的表情,让霍笛更加地感觉女人的心理就是一片海,一片拥有无尽异兽的海域。
“我也不知打那时候在想什么。”霍笛这说的是实话,现在让他来想两个月前的那天晚上,他什么都想不起来,只记得那天的晚上和往常的每个夜晚一样,夜色十分怡人,第一天遇见厉微芒的时候就是。
“是吗?”厉微芒的这个口气显然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霍笛,她凝视霍笛,盘算着更为辛辣的问法。然而对视良久,霍笛一直都保持一种乖巧又懵懂的样子,毕竟他比厉微芒小两岁,他现在再也只有十四岁,怎么表现都可以理解为不谙世事。
“我以前并不是十分了解你。”霍笛面前的厉微芒在这个时候放下了筷子,她的动作停止了,像是在回忆,又像是在思考。霍笛感觉自己说的并不算精确,又补充了一种说法,“我现在对你了解也不深。”
厉微芒稍微沉默了一阵,然后开始喝起面前的汤来,她的脸被热气熏得微红,抬起头来笑的时候不像是十六岁的成shú_nǚ孩,而像是十四岁稚嫩的女孩。
厉微芒换了个话题,“你似乎对这些事情很感兴趣?”
她小声发问,注意自己面前的汤,双手也在汤碗上面小幅度地摩挲,像是在抚摸自己的孩子一样,如果她有孩子的话,一定会像是碗里的虾一样白嫩。而霍笛却是感觉她随时都在观察自己。
“这些事是指?”霍笛首先想到的是今天和维克多谈论的事,但是除此之外,似乎还有其他的,他隐隐有一种感觉,厉微芒口中的这些事情都统称为城市的暗影。
“我说的是一些人为了一己私欲而妄自杀生的这些事,类似于这些,你知道,这其实每天都有发生。”厉微芒面对着霍笛,她说话的姿态没有丝毫女子的委婉样子。
“每天吗?”霍笛先是感到吃惊,随后他立马又想明白了,是啊,每天都该有,这社会是绝大部分人成为少部分人的奴隶所构成的社会,很多事情都不能明说,这会摧垮这一批成为奴隶的人。
霍笛抢在厉微芒开口之前,接在自己的语句后面说道:“我这么说好了,我从小到都是一个人,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学,这并不是生来就有的,而是社会给予我的。我也见过很多其他活下去的方式,像是放弃希望一样的生活状态。你应该知道,南四区并不是一个有着有旧年代的城市,事实上这么多人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