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曾想少女心海底针,他一个两世都打光棍的糙汉哪里猜得透,反而弄巧成拙。
那邹吴两家的姑娘们,见最出挑的邹有容和邹晓福铩羽而归,非但没有知难而退,反而越发觉得养病的年轻书生看着顺眼。
她们一众姐妹平日里总被相貌出众的邹晓福和邹有容死死压着一头,不能扬眉吐气,如今见两人吃瘪,怎能不暗暗高兴?
十个有八个都觉得莫公子不愧是有见识的儒家读书人,眼光就是跟村里的泥腿子不一样,不会只盯着胸脯、屁股和脸蛋。
结果后来,莫毅虽然寻回了竹箱,将执明神君赠与的伤药服下,明言三日内内伤便可痊愈,进来送饭送药的姑娘非但没少,反而成倍增加,让他始料不及,头疼不已。
等到晚饭时,邹吴二老和牛道长一同到来。
牛慈玄带来一只崭新的,沉甸甸的竹箱,和赤刀,二老则带来一桌酒席。
“莫毅,你那些用具盘缠都捞上来了,除去急流冲走找不到的,都在这里。”牛慈玄将竹箱和赤刀、宝剑放在榻边,伸手拍了拍箱子,“旧竹箱烂了,我让村里的编筐匠给你按旧竹箱的样式重新编了一个,你看看合不合用。”
莫毅心心念念的只有赤刀而已,对竹箱里的用具珠宝并不在意,笑着告了声谢,“合用的很,合用的很,多谢了。”
牛慈玄笑着摆手。
之后便是邹吴二老的虚怀温暖和告罪,按照先前的计划,鲶鱼精一除,他们就要忙碌祭河婆的事宜,所以未能在第一时间慰问负伤的莫毅。
这点小事,莫毅并不在意,何况还是事先定好的计划,于是四人便在温暖的卧房里摆开酒席,喝起酒来。
会稽郡是现代家具的发源地,除了卫青那样的穷苦人家,家境殷实些的,早已将矮案换成了桌椅,未必是锦绣家具行的上等家具,但用起来也没多少差别。
莫毅有伤在身,不能喝酒,牛慈玄也一样,邹大福和吴自有也不勉强,自饮自酌,只笑着让两人多吃些菜,吃到最后,两位年近百岁的老人竟都喝得大醉,被自家子女背回家。
之后莫毅将执明神君的伤药分给牛慈玄一些,让他服下。
山上道士大都有炼丹的爱好,对于歧黄之术自然触类旁通,牛慈玄只闻一下药丸,便知道其中所蕴含的药材非比寻常,“好东西啊!”
又过一日,服了上品灵药的莫毅已能如常人般坐卧行走,便带着卫青去看祭祀的准备活动。
祭祀河婆,对于临河而居的村民而言是天大的事。
引水灌田,下河捕鱼,做饭洗衣,哪一样关乎生存的事情,离得开这条秀水河?
出了大门,便看到许多村中妇人洒水净街,擦拭大门,悬挂花灯,不时有几个拿着代表虾兵蟹将的面具稚童从巷口、院中奔出,跑的飞快,神气极了,都是有幸被老族长选出,跟随小花娘娘神像一起巡游村庄河道的孩子。
“大哥,姜家村的祭祀好热闹呀,都快赶上过年了呢!”卫青大开眼界。
“怎么,你们村祭祀河婆的时候不热闹吗?”莫毅笑问。
卫青耸耸肩,“俺们村太穷了,祭河婆的时候就是每家每户在门口摆上香案,再把河婆河伯从庙里抬出来走一圈,就结束了,不像他们还要虾兵蟹将开道,演鱼龙舞,吃百家宴。”
莫毅算算日子,觉得十分宽裕,便说:“你如果想留下来看热闹的话,我们可以晚几天再动身。”
卫青想了想,摇头道:“不了,还是大哥伤势痊愈之后就走吧,大哥出门远游,肯定也跟家里定了归期,不能因为这点事耽误,我也想早日找到娘亲和姐姐,带她们回家团圆。”
少年说道回家,恨不能生出翅膀,一夜飞到河南郡,莫毅则一阵头大。
时至今日,卫青的父亲已变成一座孤零零的坟,哪还有家啊。
莫毅想着那封被他用竹筒和油布小心包裹的郑季遗书,暗呼幸运,还好自己做了妥善的防水处理,才没让那封遗书在河水中化作一团墨韵。
可卫青如此恋家,看到那封遗书,就一定能振作起来吗,实在不好说。
“好,那听你的,咱们后天就走。”
卫青笑着点头:“好嘞!”
他想起一事,忽然道:“大哥,咱们的盘缠和帐篷、炊具虽然都没丢,可米面干粮那些却都没了,要不要现在买一些?”
莫毅摇头:“不用,临走的时候,邹吴二位老太爷会帮我们准备好的。”
卫青疑惑道:“大哥,做人不该施恩不图报吗?咱们这几天住在邹家,吃的都是大鱼大肉,已经很破费了,如果走了,还要拿他们东西,会不会不太厚道呀?”
莫毅揉揉少年脑袋,“放心,大哥心里有数。”
卫青哦了一声,不在多说。
莫毅想了想,还是决定把道理讲明白些,省的少年想岔了,“卫青,你知道施恩不图报的原话是什么吗?”
卫青仔细思考片刻,答道:“好像是‘施恩图报非君子。’”
莫毅往前走着,跟几名向他问好的村民点头致意,“只说对了一半,这话其实还有后半句。”
“还有后半句?”卫青一愣。他还真没听说这话有后半句。
莫毅说:“这句话的原话是,‘施恩图报非君子,知恩不报是小人’。”
“知恩不报真小人?”卫青仔细咋摸着这句话里的味道,有些明白大哥为什么打算接收邹吴两家的临别赠礼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