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更天的时候,小平子端着换了新蜡烛的烛台,撩开帘子,轻手轻脚的走到楚寒麒身边,小心翼翼的替他换掉蜡烛,方便他看奏章。刚要转身离开,却听得楚寒麒开口问他时辰,急忙又转过身來,“回皇上,梆子声刚响,已经三更了。您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儿?”
“不必了。”楚寒麒只是随口一问,批完一份奏章,紧接着有拿起另一份奏折,细细浏览,不再说话。
小平子见此情景,几不可闻的轻叹,转身将手里的拿出去,又很快的回來,随侍左右。
五更天的时候,书眉还沒有进來服侍楚寒麒梳洗,小平子有些着急,小心的瞅了一眼还在批奏折的楚寒麒,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叫人进來先替楚寒麒梳洗的时候,书眉却从后面进來,顿时让他松了一口气。
几个鞋女伺候完楚寒麒梳洗之后,书眉拿过龙袍,替楚寒麒穿衣,在绑腰带的时候,楚寒麒随口问了一句,“你今天好像來的有点迟?生病了吗?”
书眉手一顿,然后继续手里的活,不急不慢的回答,“今天是公主的生辰,奴婢托人送了件衣服出宫,所以迟了些。”
生辰?楚寒麒面色有些冷,低低的叹气,漫不经心的轻声低喃,“这么快又一年了吗?时间过得真快啊!”
书眉沒有说话,替楚寒麒系好最后一块玉佩,便立到一旁,看小平子扶着楚寒麒离开。
可楚寒麒刚走到门口,又停了下來,转头望着书眉,眉头微皱,视线又收了回來,沉声吩咐小平子,“告诉内务府,挑些上好的珍品送到福王府去,说是朕送给公主的寿礼。”
“是!”
楚寒麒离开之后,书眉屏退了几个宫人,独自整理寝殿。
每次整理寝殿,书眉都会细细的将整个房间打量一遍,虽然,她已经在这里待了一年,早已经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,都看的仔仔细细,可是,她每天还是要再看一遍。这里,曾经是先帝的寝室,作为先帝贴身女官的冷凝霜來说,她对这里并不陌生,便是后來她做贵妃的时候,偶尔也会在这里侍寝,虽然次数不多,书眉却固执的认为,这里有她的气息存在,她在看着她。
一年前,冷凝霜被淑贵太妃带走,她虽心中不安,却始终坚信,以冷凝霜的聪明才智,必然能够安全脱身,哪知道,她错了。她在上明宫苦苦等候,沒有等到冷凝霜安全回來,只是等來了她的死讯。原本,楚寒轩死了,冷凝霜也死了,她应该追随两人而去,在地下好好伺候他们,她甚至连匕首都准备好了。可是,她却沒有死,因为,她还记得冷凝霜生前的嘱托,她要照顾好两位小主子。
对于楚寒麒,她是有怨、有恨的,只是,她作为皇帝的近身侍婢,每天都有无数的机会可以刺杀,她却一直沒有行动。她现在是一个普通的奴婢,每天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,偶尔,提醒一下楚寒麒,会有什么特殊的日子,就像今天。
曾经,她是怪过冷凝霜的,怪她骗了她,那天她去春熙殿,根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心去的,可是,现在她很感激冷凝霜。因为她沒有去,所以可以活着,可以留在楚寒麒身边,让楚寒麒每每看到她,都会想起冷凝霜,都会无比的痛苦与追悔,从而更加努力的对两位小主子好。直到今时今日,她才终于明白,冷凝霜当时的苦心,只有孩子,才是最重要的,而最好的报仇方式,无异于让那个人日日活在痛苦的深渊,无法自拔,更无药可救!
福王府
自从楚寒轩和冷凝霜相继去世之后,偌大的福王府只有王玉梅一个人撑着,孤儿寡母的,虽然有王家处处接济,楚寒麒也对他们不薄,可是,相较于当年的福王府,还是显得十分冷清寂寞。
今天,是楚思韵的生辰,王玉梅一大早就开始张罗,亲自去下厨,做了长寿面和寿包,给心爱的女儿贺寿。小盈盈很懂事,见到王玉梅这般的辛苦的,忙不迭的在她脸上亲了几口,王玉梅也是宝贝的将她揽在怀里亲了亲,俩人这般的亲热,一屋子的仆人也都是笑呵呵的。而楚寒麒便是在这满屋子的笑意中,缓缓而來。
“臣妾参见皇上,吾皇万岁!”王玉梅有些慌张的领着两个孩子跪拜行礼,就担心怠慢了皇帝,殃及孩子。
无奈楚思韵是个倔脾气,自从冷凝霜死了之后,对楚寒麒从來都是冷眼相向,别说行礼了,就连说话都是夹枪带棒的,每次都让王玉梅心惊胆颤的。现在,当着一屋子奴才的面,王玉梅不敢拂了皇帝的面子,有些急切扯扯楚思韵的衣服,示意她跪下,可她却是傲气的扬起小下巴,就是不肯跪下。“我沒有错,为什么要跪!我就不跪你,是你害死我爹娘!你是凶手!”
“盈盈!”王玉梅吓坏了,顾不得礼仪规矩,急忙站起來捂住楚思韵的嘴巴,害怕的瞅了一眼楚寒麒,心都要跳出來了。以前楚思韵也是不行礼的,可像今天这样的话,却从來沒有说过,真不知道楚寒麒会怎样?会不会一时动怒,想起斩草除根,就杀了两个孩子?“皇上,是臣妾教导无方,盈盈还只是一个孩子,口无遮拦,还请皇上不要和她计较!臣妾愿意代她受罚。”
楚寒麒紧抿双唇,面无表情的盯着楚思韵看,那倔强的眼神,秀气的眉毛,还有那眉眼间隐约露出的那种天不怕、地不怕的英气,真的是很像,真不愧是冷凝霜的女儿,从來都不怕皇帝。
楚少华跪在地上,眼角的余光不断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