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桐光骚了个大红脸,好半天没缓过来:“师兄,你不要开我的玩笑了。”
“呵呵呵,你能这样就好。”周贤站起身,走到门前轻轻一推,“要是没有别的事儿,你就回去休息吧。”
“师兄……你是不是还是怪我?”李桐光有些拿不准,“我本来还说,今晚上就在你这儿歇了,咱们师兄弟两个说说话。”
周贤摇了摇头:“你先回吧,我有事儿找师公说。”
李桐光一愣,再细一想,忙问道:“你下午去找郭师兄了?是不是她出了什么事,遇到了什么麻烦?”
周贤立马否认:“没有。你别瞎想,我就是找师公问问我自己的事情,你别瞎琢磨。”
送走了李桐光,周贤心思也不再那么沉重了。虽然仍想不明白自己应当做什么,可他觉得,既然选择了信任师公,那就不妨信到底。
见岑秋风房间内灯火未熄,确实是还没休息,周贤轻轻敲门:“师公,是我,周贤。”
“进来吧。”岑秋风招呼了一声。
到门里,周贤见岑秋风正立在案前,在纸上挥毫泼墨。画的是一幅山水长卷,构图很精巧,运笔很大胆。确实是比不上那些名家之作,但作为一个业余爱好者,岑秋风应该是处在顶尖水准。
周贤进屋以后,岑秋枫的眼神也没离开画纸。他问周贤:“贤儿,你来看看,这画上是不是缺点什么?”
周贤其实不懂山水,岑秋风问他就信口胡言:“有山,有树,有留白出的水和云,但是没有动物,没有人,少了些生气。”
“那你觉得添在什么地方,画点什么好呢?”岑秋风追问道。
周贤随手在画面的近端一点:“在这里画一头老虎就不错,张大了嘴叫唤的老虎。”
“虎曰啸、凤曰鸣、龙曰吟……”岑秋风摆摆手,“‘叫唤’这个措辞,实在是不雅。更何况风随虎,你点的地方,适合画一只下山虎,杀气太重。我这幅画讲究的是一个淡然闲适的味道,添一头下山猛虎,就显得不伦不类了。”
“您可以画一只有趣一点儿的老虎,未必写实的老虎。”周贤笑着说,“咱们不是常用‘虎头虎脑’,来形容小孩子生得可爱吗?那就把这只老虎往可爱了画呀。”
岑秋风一捋长髯,把笔撂在笔搁上,冲着周贤一伸手:“来,你来画。”
周贤连连摆手:“我画画您见识过,只能勾勒出了一个粗陋的轮廓,实在是没这方面的天分。能称得上作品的,也就只有小时候在书角画连续动作的小人,翻来看着有趣。要是让我落笔,这幅画非毁了不可。”
“什么叫毁了?我孙儿画的东西对我来说就是宝贝,无论你画成什么样,这幅长卷我都留着。”岑秋风大手一挥,坐回到书案后头喝茶,“你来添这么几笔,回头落款盖章的时候也有你的名字。”
“那我可就斗胆一试了。”周贤笑着提起笔来,舔饱了墨,在笔洗中点了一下笔锋,在草纸上试了一下浓淡,对着画卷大胆落笔。
说落笔大胆,手腕走得却很精细。身为炼气士,周贤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很精密,字写得不好,是他不愿意好好写。如果他愿意沉下心来,多半也是能把自己的所想,如实表达在纸上的。
陈秋风饮着茶,在一边儿看着,忽然就笑出了声:“我可没见过这样的老虎。”
“咱们平时在画上看见的老虎,不也不是真的吗?”周贤也笑道,“我不过是揪着它的特点,刻意夸张了一些,等会儿我画完了,您再看,您问谁,它都是老虎。但要说它像,那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。”
“找我来干嘛呀?”岑秋风似是不经意这么一问。
“我回来之后,我师父找我说话来着。”周贤也就像闲话家常一样地回答,手上没停,“他劝我退出弘武大会,以求自保。”
“这儿可没布下阵法,你就不怕隔墙有耳吗?”岑秋风故意板起了脸,压低了嗓子,“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?”
“您不觉得这个笑话其实并不怎么好笑吗?”周贤仍然保持着笑意,“您是陆地神仙,炼虚合道境界的大修士。我在您的房间里说话,若是能被别人听了去,那才叫天方夜谭。咱们爷孙两个之间说话,还不是您想让谁听见谁才能听见?”
“呵呵呵,也是。”岑秋风把茶盅放到一边儿,“要不要我也给你倒杯茶?”
“那可太谢谢师公了,”周贤说,“本来应该孙儿自己动手的,但奈何我现在手占着,实在是离不开。”
岑秋风笑了两声,又给周贤倒了一杯茶,没拿过来,就放在外间的茶桌上。他又踱步回来,继续看周贤画画。
“我觉得,我师父那个时候布下隔音的法阵,多此一举。”周贤的语气仍然很放松,是聊天的状态,“跟您处在同一间客栈里头,使用这种阵法,有点掩耳盗铃的意思。不用,小点儿声说话,别人兴许还不注意。用了,那可真是给您提了个醒。别人听不见,只要您想听,您不可能听不见。还能听得不让我师父察觉。”
“你怀疑我是那种偷听别人讲话的小人?”岑秋风似有不悦。
周贤摇摇头,却没否认岑秋风的话:“好奇之心,人皆有之啊……”
“那你是怎么想的?”岑秋风问。
“您不是听见了吗?”周贤反问。
“你确实是聪明,不过都是一些小聪明,我愁就愁在这儿。”岑秋风摇了摇头,“我知道你想问什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