思虑过剩的后果就是我第二日,年初一,到宫中请安的时候我仍旧是无精打采的模样。祖母因为身子抱恙,所以免了请安,我只身一人入了宫。
跟我一道入宫的仍旧是流云,而在宫门前,上次服侍我的咏莲已经在等着我了,我惊诧万分地看着她那张宛若圆盘的俏脸,“咏莲怎么会……”
她朝我卑恭得请了安,在另一头小心翼翼地扶好了我:“三皇子说,郡主是头一回到宫里拜年,大概也不十分清楚其中的关窍,所以着奴婢在这里厚着,听候差遣。”
“三皇子?”我秀眉微蹙,朱唇轻咬,唇齿间呢喃出声,脑子里却又想起他送我的那块来历不凡的玉佩。
咏莲只当做没有听见,与我细细说了今日入宫后我需要做的每件事,需要注意的每一个点,可谓详尽实在,我禁不住对这个细心的女子产生了好感,“咏莲是哪个宫的呢,如今是什么差事?”
“奴婢从前是凤阳公主身边的,如今在三皇子身边伺候。”咏莲从容大方的说着,完全不像一个宫女,想必也是一个官宦人家出身吧。
一路上,咏莲带着我直奔太后的雍华宫,因为我是刚封的郡主,太后指明要见见我,所以我不必同那些诰命夫人一样,在外统一跪拜,到了时辰就参加国宴,而太后,皇后,或宫中个别有身份的娘娘或宣召一些自家人或者一品、二品诰命妇形式地见上一见。
太后如今只在宫中安心礼佛,几乎从不过问皇上的政事,也很少理会内宫嫔妃之间的事,可饶是如此清心寡欲,看似无权无势的一个老夫人,却是全宫上下无一不敬,无一不惧,地位超然。只因为皇上能够从自己的大哥手中夺取这个天下,太后功不可没。他并不是皇上生母,也没有养育过皇上。从前高衍皇帝在世时,她只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太妃,四年的运筹帷幄,如今是高高在上的太后。有一种传言,是她毒死了高衍皇帝和前太后,否则现在的皇帝不能顺利登基。但到底背后如何,无人知晓。
也因此,我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。太后的宫室和他的为人一样,低调而奢华,不见华丽浮夸的靓丽景致,却处处景致造型别致,线条凌厉,彰显高华气势。穿过一大片阴凉的竹林小道,进了正院。
咏莲似乎看出了我的紧张,临进门前,捏了捏我的臂膀,和暖一笑:“太后是个宽厚的人。”
我去的算是比较晚的一拨了,所以屋子里并没有其他人,我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张望,只是盯着脚尖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。
“可是前不久,皇上亲封的那个子衿郡主?”前方传来一股子醇厚淡然的声音,听不出喜怒。
“是。”我仍旧不敢抬头,唯唯诺诺地回答。
只听到太后似乎轻微地笑了两声,才慢吞吞地开口:“好孩子,都是一家人了,不必这般拘谨,抬起头来哀家瞧瞧呢。”
她既然这么说了,我自然不好再做忸怩姿态,索性大大方方地望向了那个高高在上的老人。
她大概五十出头,可那张风韵犹存的面容已然刻满了沧桑和疲惫,恍若六十多的老妪。她是太后,保养不可能做不到,只可能她并不在乎自己的容貌。
“嗯,的确是个伶俐的好孩子。”太后的夸赞都显得十分清淡,她始终冲着我慈眉善目的笑,笑得很悠远,很淡泊,“可读过什么书?平日又做些什么呢?”老生常谈的问题。
“家父不过从小教臣女一些简单的子集,倒是喜欢看各式各样的杂书,如今跟着秦大家学习简单的琴棋书画。”我将早就背熟了的几句话一一道出。
她似乎并不在意我说了什么,只是说到喜欢看杂书时,脸上的神色暗了暗,又恢复如常,吩咐人赐座,上点心,上茶,一系列客套的话。我也趁势将绣有自己作品的一块明黄色丝巾献了上去,十分普通的礼物。太后象征性地夸了我几句,就盯着我绣的那只米菲兔静静地看了许久。
“这个花色倒是别致的很,子衿郡主好巧的心思。”太后没说什么,倒是她身边的一个长脸嬷嬷眼神清亮地问我,似乎感兴趣得很。
而太后这时候也从花色中抬起了头,这些现代的花色我描过不少,问我的人挺多,所以解释起来十分顺口:“臣女绘着玩儿的,恐怕入不了太后娘娘的眼。”
“哦,是吗?看着稀奇的紧。”那个长脸嬷嬷锐利的眼神扫视着我,嘴上称赞,十足探究的意味,但稀奇的是太后,她老人家是没说什么,但明显听到的我的解释时,原本僵硬的身子瞬间软了下来,甚至托着茶盏的双手都有一些颤抖。我事后一直在想,是不是太后不喜欢这个花色,我绣的是一只乖顺的米菲兔,并不越矩。
又简单地寒暄了几句,我也知道是时候离开了,说了两句祝福的话,行了礼,才佯装镇定地起身离开。
“有时间,多来雍华宫坐坐。”太后遥遥地突然开了口,我不明所以地回头,望见的却是这位老人悠远孤傲的眸子,刻骨铭心般地望着我。
我神思一晃,差点走神,赶紧福身应是。
那个长脸嬷嬷居然亲自将我送到了门口,拉着我的手轻轻拍了拍,幽怨地叹了一口气:“但愿,郡主是个可人的。”
莫名其妙的一番话,我听得愣愣的。
之后,我又跟着咏莲去了皇后的昭纯宫,昕妃的倾云宫,怡妃的玉芙宫。怡妃是二皇子凌墨炎的母妃,她是当初选秀时做了已去世的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