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眼中厉色一闪,心中已经有了计较。
到了晚间,刚刚用过晚膳,父亲便气冲冲地奔进了我的凌涵苑。
我也不惧,该来的总该来的,今日我我对着祖母发飙时就想到了这一茬。我拿眼努了努几案上一个红漆托盘,里面放着的是一把寻常戒尺。待到父亲甫一进屋,我二话不说直直地跪了下去,扬手将托盘举过头顶,大义凛然道,“父亲,无论如何,今日子衿冒犯祖母,是子衿的不是,戒尺在此,请父亲责罚。”
父亲脚步一定,看着我挺直的背脊,原本胸中滔天怒气也略略散开,捋了捋八字胡,郑重道,“好,既然你知错了,那便打吧,五下板子。”
父亲还算法外开恩,请了我屋子里的金妈妈来执法。金妈妈从小奶我长大,哪里舍得打我,父亲又眼睁睁看着,于是那板子拍在手心上便是收了好几分戾气,可到底是皮肉之苦,一声声落下,钻心之痛,等到打完,我后背已是一身的湿漉。
流云早就将敷伤的药膏备着了,一打完,见父亲坐在高背宽椅上,冻着脸没发话,几个丫头急忙围着我小心翼翼地敷起伤口来,父亲见我冷汗涔涔,手掌肿的又高又红,也不喊疼,一味地锁眉隐忍,脸色缓和不少,“既知道疼,脾气也要收敛些,你今日倒是威风,在祖母屋里作威作福起来了。”
我也不辩驳,浅笑着哈出一口气,只是敛眉低诉,“女儿还记得上次顶撞祖母,父亲也罚了女儿,女儿不是顽劣的孩子,始终心有愧疚,一直以来诚心改过,事事跟着母亲一般在祖母面前退让三分,总想着有一天祖母能看到女儿的一片赤诚之心,可是,事与愿违……”
“怎么,还是祖母对不住你了?”父亲音色陡提,怒目而视。
我不骄不躁,借着流云的搀扶故作虚弱地地再次跪了下去,面色惶恐地磕了一个头,“女儿万万不敢如此作想。”
说罢,耿直了脖子,坦然而言,“父亲,万事逃不过一个理字,试问,平日里,我和母亲晨昏定省,孝敬伺候,可有半点怠慢?尤其是母亲,事事唯唯遵从,这事儿满府里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?再说,我们是一家人,理外更是天伦情分,祖母偏爱杨姨娘和容瑶,女儿毫无怨言,毕竟中间添了一层亲,可是为何要贬低我和母亲呢,为何要践踏我和母亲的颜面呢,人心都是肉长的,我和母亲也会因此寒心,也会因此生气,难道不是吗?”
说完,我自己也被自己煽情言论感动地一塌糊涂,忍不住泪水涟涟,伏在地面上低泣不已。
父亲也是喉头一哽,昏昏然,一声叹息,“这事儿是祖母处事不周全啊。”似想起了什么,质问,“可是,你在祖母屋里公然顶撞,说什么让外人知晓祖母为了姨娘践踏嫡亲孙女和媳妇,这话,成什么体统?”
“我自然不会真的如此做派。”我气呼呼地别过眼,“我们是一家人,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,我也不是傻子,传出去与我有什么好处。不过,丑化说在前头,祖母和杨姨娘不仁在先,他日有什么事情,也不要求到我的头上来。”
“这是什么话。”父亲勃然大怒,一掌扫过几案,咄咄逼视。
我嘴角冷笑,眼眸反而更璀璨晶亮,不卑不亢地直视过去,“父亲,哥哥长年不在母亲身边,我已及鬓,已经长大,自然要代替哥哥守护母亲。顶撞长辈是子衿的错,但子衿在这里也不得不放下一句话,也是告诉祖母,我容不得任何人欺侮母亲,践踏母亲。”
父亲一言不发,只是犀利眸色鹰隼般地盯着我,似是讶然惊色,完全不可置信最后只是化作一声叹息,抬了抬手,“子衿,是真的长大了,就是父亲,也不得不顾及你这几句话的分量,毕竟,你是将来的小靖王妃。”
我不动声色地站起身,目光坚定,昂首而立,我赌的就是这个身份。
十一月二十三,八公主周岁生辰宴,因先皇新丧未满一年,宫中不适合大摆筵席,所以只是在云太妃居住的宜秋居设了两桌席面以示庆贺,请的也不过是叶府亲眷和一应宫中嫔妃。以往一道服侍先皇的几位太妃自然是会到的,从前的柳才人,萧贵人,这些都是膝下有子嗣的,可享宫中养老,如今望过去正是围着云太妃随意地说这话,各个都是脱了昨日的靓丽光鲜,素服淡衣,沉静的好像一汪死潭,激不起波澜。她们算是幸运的,先皇身边好些没有生育过得低等女子都被送去庵堂,一生只能与古佛青灯相依相伴了。
没有想到的是,如今正得盛宠的莲妃和贤妃都肯赏脸早早地过来了。也是,听闻皇上也是十分重视八公主,早朝方散,便亲自走一趟过来赐了贺礼,并封八公主为华硕公主,被赐名号此等殊荣也只有先皇的头生女,皇上的嫡亲姐姐凤阳公主在八岁那年有之,凤阳公主。
莲妃和贤妃均是挑了金橙色如此跳脱的色彩裹在身上,莲妃是金橙色莲枝同气绣银丝线褙子,贤妃是一身广袖雀鸟争鸣束腰琉璃裙,同是金橙色,同在妃位,可贤妃,也就是雅达小姐比之清色更亮,远观即质地触手更柔更滑,就是两人一同入殿,莲妃也是缓上两步。我嘴边窃笑,说到底,莲妃虽然与皇上青梅竹马,情分更浓,和她没有背景和家族的支持,比贤妃到底稍逊一筹。
八公主天资聪慧,周岁便能掺着乳母地上来回蹦哒,现下左摇右摆的模样正是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