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夜的暗云已是层层散开,今晚月晴星明,清风微微。
竹容关上主院卧房出来,脸上带着笑意。于慎站在一旁,长舒了一口气。
“原以为这一次王妃会被那刘氏陷害,没想到王爷根本就没将那些话放在心上。”
竹容拉着他走到了庭中,才轻声说道:“王爷当然不是那样的人。”
“是啊。”于慎笑着回道:“所以我看,你该听王妃的,不用每日都提心吊胆。按王妃的话,她是自愿嫁入王府,我们在身后安心跟着便好。”
竹容回头看了一眼卧房,却稍稍耷拉了眉眼。
“可这才只是王府。不过两个侍妾就闹出这样的事。往后又回到那个地方,定会有更多的风波。”
于慎却是乐观地劝慰道:“你何必现在担心这些?我们跟着王妃,都是从那里出来了,还怕再回去吗?况且回去之后,王妃也不再是当初的朝云郡主了。”
竹容一听,心中开朗了些,回首一望,只见窗前庭风轻拂而过,月花相映。
月花静静相对,兀自宁和。而庭风未曾停下,卷起地上残香,吹到了王府的另一角。
此屋中亦是灯火昏暗,却有泣声微微。只见一人鬓发散乱,跪坐在门槛前,泪痕模糊了妆容,直直看着庭中的落花与冷月。
杜氏今日知晓了祁政将公务移去了赵晴若的屋子里,便一直在门前坐到了现在。
她的婢女不在身边陪着,院中也不见其他人,大抵是因为知晓她无宠,不想再看她这副可怜的模样吧。
没错,她是可怜的。她觉得自己是可怜的。她是爱着王爷的,她是全天下最爱王爷的那一个。可是王爷看不到她。因为她太卑微了,太低贱了。
摄政也未生嫌隙,不过是下人们说的,赵家势大罢了。她始终只能守在这个小院子里,不过是因为她,没有她那样的出身罢了。
风未曾止步,在沉寂的夜色中送来了一阵阵听不真切的哭诉声。杜氏知道,那是刘侍妾。
她们的院子离得近,自从刘氏被罚乐禁足之后,她每天都能听见她的哭喊求饶。
可是她再怎么哭喊,王爷也听不见了。
杜氏嘴角牵起一丝讽笑,任风吹干了泪痕。那一阵阵哭声绝望,突然化作一根冰针刺进了她的心里。
杜氏抹了泪站起身来,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,转身回到屋中,拿起了桌上已经冷掉的晚饭,一口口吃了起来,眼中有着一股莫名疯狂的执著。
她还要陪在王爷身边,她不能像刘氏一样。她要陪着王爷,一直陪着王爷……
……
次日清晨,赵晴若送了祁政出门后,回到主院时似乎还能看见她的耳垂微微泛红。
本想今日放下了担忧,得以好好歇一会儿,可刚回来不久,便见有人来平安。
“杜侍妾今儿倒是来得好早。”竹容见了来人,有些惊讶,但还是面不改色地微笑着将人带去了主堂。
“妾身平素身子不好,但是总想着规矩不能废,便还是来给在王妃请安了。”杜氏低眉轻声道。
赵晴若端坐在位子上,亲和地笑着:“杜侍妾不用这般记挂着规矩。你身子不好,我也是知道的,不用拘这个礼。”
话说得如此仁善,可杜氏觉得自己不用抬头都能看见赵晴若眼底的疏离。
她咬了咬唇,起身跪下来道:“王妃是主,妾身不过是婢子。妾身侍奉王妃自是应当。在王府多年,妾身谨记慎言慎行,不敢有半点不尊不敬。”
赵晴若给了竹容一个眼神让她扶起杜氏,嘴上说道:“杜侍妾不用如此,你若是安分守己,王爷和我自然都会知晓。”
赵晴若看着仍低着头似是不敢看她的杜氏,转头吩咐木锦:“去把我的那支朱蝶牡丹钗拿来。”
木锦应声而去,片刻就带着朱钗回来了。
“我看你平时穿着素净,虽然如今国丧刚过不好打扮,但你好歹也是王府的人,平日里也该有些颜色。”
赵晴若话刚落,木锦便端着装着朱钗的木盒递给了杜氏。
“杜侍妾请收下。”
杜氏受宠若惊地接过,谢了又谢才告退。
她走后,竹容蹙眉问道:“她今日来,是因为刘氏的事情被吓着了?”
木锦没回话,而是看着赵晴若道:“王妃是否还要奴婢盯着些她的院子。”
赵晴若收起了唇畔的笑。杜氏今日的表现与话语,确实看着像因为刘氏一事怕被波及,才特此过来表明诚心的。但是她却还有些疑心。
今日的杜氏一直低着眼,她看不清她的目光。而就是这样,才不让人放心。
“不用了。王爷既然不用书房,你去和元顺说一声。书房那边不用的人手也都减一减。把王爷用得惯的和你们觉得好的分过来我们这吧。”
不管杜氏的眼底藏着什么,但如今她才是这秦王府的王妃,她最好如她所说,就此安分。
否则,她会是下一个刘氏。
……
夜色再临时,赵晴若端着茶水走近偏间,却在那一道珠帘帐幔前停了脚步。
祁政虽说往后就再此处理政事,但她还是做主加了这一道帘幕。
不是因为她仍在担忧他的疑心。而是他既然主动靠近,她就更要给自己立好规矩,才能让他往后能够信任她,只是因为她。
“王爷。”赵晴若在帘幕之后轻轻开口叫了一声,才端着茶掀开帘子走了进去。
她将茶轻轻放下桌上,便往后退了一些,柔声劝道: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