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咯吱——”
沉重的木门被人推开,路星朝宫门望去,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提着食盒跨过门槛踱步而来。
少年不过十二三岁,瘦削的脸庞带着病态的苍白,黝黑的眼眸宛若一潭死水,丝毫没有波澜。
一身月白色的锦服上沾着几个灰扑扑的脚印,束发的玉冠歪歪扭扭,明显被人拉扯过,头发有些蓬乱。
路星看着少年缓步经过她,才注意到他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,似乎是左腿脚腕受了伤。
少年的面庞带给路星莫名的熟悉感,可她从不记得自己的交际网里有这么一位凄惨的少年。
难道是她之前经历过的世界?
路星仔细回想了下,她曾经历过的任务世界,模模糊糊的记忆只能让她想起那个太监头子沈什么。
难道是那猪蹄子爱而不得的怨气让他在死后成功绑架了她?
强制围观?
路星思虑了一番,很快推翻了自己的猜测。
且不说沈司公是否有这个奇遇,就看少年的穿着打扮也不可能是太监。
路星怀疑这个少年应该是某位不受宠的皇子。
骄奢淫逸的昏君酒后失德强迫貌美如花的浣衣婢女共度良宵,一击即中,婢女生下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后撒手人寰,独留这小可怜遭受生活的暴击。
这种剧情才应该是正确的打开方式。
路星兀自点点头,头顶的树枝晃动了两分,气得正在筑巢的麻雀啄了她两下。
你个瓜皮!
路星朝傻不愣登的麻雀翻了个白眼,虽然它并不能看见。
屋内,晁以亭把手中的食盒放到缺了一条腿的桌子上,他的手上布满了细碎的伤痕,原本握着食盒的手心磕破了一层皮,沾着沙砾。
十指连心,当他慢慢擦去伤口里的沙砾时,钻心的疼痛让他头皮一阵发麻。
少年眉头紧皱,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。
终于清理干净伤口,晁以亭松了口气,他将食盒打开,食盒里只有一个冷馒头,一碟小菜,一碗粥。
还好刚刚他事先藏好了食盒,否则今天的晚饭肯定没了。
少年面不改色,一口一口吃完所有的饭,碗底干干净净,桌上不见一丝剩菜。
这点儿饭量对于一个正在发育的少年属实算少,晁以亭只不过半分饱,可他也已经很满足了。
无论在后魏,还是在邑蜀,他从未饱餐一顿,更何况以往在后魏,他这个不受宠的七皇子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,还不如邑蜀之地,至少每日都能吃到粟米。
晁以亭慢条斯理地收拾好所有的碗筷,重新盖好食盒,将食盒放在宫门外,自然会有宫人将其收走。
他每一步走得都很小心,原因无他,今日他去御膳房的路上遇到了邑蜀的五皇子,五皇子状似无意地碰撞让他的脚腕扭伤了。
晁以亭知晓自己在邑蜀之地的处境,即使看出来五皇子如此明星的捉弄手段,他却不得不忍气吞声。
毕竟,他是质子,根本无法与邑蜀的皇子正面对抗。
路·真树·星将少年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,啧啧感叹两句不受宠皇子的凄惨生活,转头开始悲叹自己,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回到地府呢?难道要完成这棵树的心愿?
#论一棵树的使命是什么#
路星想了整整两天,叶子都秃了一片也没想出个所以然。
她不能移动也不能说话,似乎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强势围观院子里的少年。
可是少年的生活好像雨塔无瓜啊。
这可真有点儿令树头秃啊。
少年的生活很规律,每日卯时起床,戌时安寝,一天除却拿膳食便不会踏出宫门半步,大多时间安静如鸡,偶尔在院子里仰望星空。
几乎每次出门,少年回来身上多多少少带一些伤。
最可怖的一次是他的右侧脸颊被划了一道血口,血流的不少,可他好像从不在意,路星也从来没有听到过他曾发出一声痛呼。
除了这位少年,路星再未见过任何人涉足于此。
这里仿佛与华丽富贵的皇宫格格不入,似乎是被人遗忘的地方。
三个月的时光不声不息地流逝,枝繁叶茂的路星已经开始秃头了,眼瞅着自己的树叶一片片变黄,她的内心充满了淡淡的忧伤。
秋意渐浓,晁以亭依旧穿着单衣,白天倒不觉得太过寒冷,一旦入夜却是有些难挨。
制衣坊的宫人迟迟未给他送来今年的御寒衣物,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是谁的手笔。
即使他是后魏送来的质子,邑蜀的皇帝还是做足了表面功夫,给他的物什均按皇子的规制置办,下面的人听从差遣,可能不能传到他手里,那就是另一回事了。
谁又会关心一个不受宠的质子的死活?
晁以亭裹紧身上的单衣,望着杂草丛生的院子,心底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悲凉。
他是后魏的七皇子,贱婢生下来的孩子,没有父皇的宠爱,他活的连皇宫里最下等的奴隶都不如。
四个月以前,他被强迫着送来邑蜀做质子,他毫无反抗之力,在这琉璃瓦红宫墙围成的牢笼里苟且偷生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心力。
铺天盖地的疲惫感席卷了他的身体各处,他想就算他死在这皇宫一隅,怕也不会有人在意吧。
或许等他的尸体被飞鸟啃食,发出恶臭,才会有人发现他的死亡吧……
“啊!”
少女的惊呼声唤回晁以亭的思绪,他顺着声源望去,却只瞥见一抹鲜亮的鹅黄色一闪而过,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