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浑浊的皇宫大内,如斯之事,不胜枚数,底下人早已司空见惯。
皇后娘娘晕厥,孩子暂时保住了。
只是,太医说,皇后处于晕厥之中,暂时不宜搬动,待娘娘醒了之后,再小心的挪回皇后寝宫便是。
慕容延初说不上是什么心情,高兴?或者不高兴?没有踹死那个孽种,委实是他心头的一根刺,但因此能稳住长信侯府,倒也是物尽其用。
好在,他并非没有真正的皇嗣,叶曦腹中的骨血,是他慕容延初的第一个孩子。待平了长信侯府,废了袁嫣儿这个皇后,这个孩子就会成为他的嫡长子,荣耀非凡。
“皇上?”李长龄瞧了一眼桌案上的协议,“您……您还是……再考虑考虑吧!如今皇后娘娘都成了这般模样,您再缓缓吧!万一横生变故,定会措手不及的。”
慕容延初委实想尽快铲除慕容天涯,可李长龄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。
袁嫣儿现在躺在病榻上,已然是泥菩萨过江,委实不太靠谱。
外头一声响,说是将军府来人了。
心头大喜,慕容延初第一个想到的,便是萧瑾溪。
莫非,真的是萧瑾溪进宫了?
可皇后还在偏殿,思及此处,慕容延初忙道,“让将军府的人,去御花园候着。”
“是!”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跑开。
李长龄略显无奈的轻叹,皇帝终究还是太年轻了。他又回头瞧了一眼桌案上的东西,心里微凉,他是看着皇长大的,从小便觉得自家主子,虽然有时候会很执拗,但本心是善良的。
可现在,李长龄有些怀疑,自己是不是错了?
善,分大善和小善。
恶,分大恶和小恶。
小恶死伤一人,大恶祸国殃民!
御花园里。
萧瑾溪陪着萧老夫人坐在亭子里,萧老夫人气色不太好,但依旧精神抖擞。
骤见着萧老夫人也在场,慕容延初稍显一怔,扭头看了李长龄一眼,责怪他为何不早说?
不过来都来了,慕容延初还是表露出尊敬之色。
萧老夫人德高望重,不只是在萧家,在萧家军眼中,满朝文武对这位年迈的老婆子亦是格外敬重,左不过老婆子从不轻易走出萧家,就算出门亦是吃斋礼佛居多,甚少来宫里。
慕容延初心中迷惑,若有所思的瞧了萧瑾溪一眼。
难道是为了她?
“皇上……”萧老夫人起身行礼。
“免礼免礼!”慕容延初忙不迭搀了一把老人家,“萧老夫人快坐。”
“谢皇上!”萧老夫人满面皱纹,笑得极是慈祥,“老身知道,皇上公务繁忙,委实不该进宫叨扰皇上。”
慕容延初笑了笑,视线时不时的落在萧瑾溪身上。
好久不曾见到她,如今瞧着好似清减了不少。
今日萧瑾溪穿着一袭嫩黄色的衣裳,衬得肤色白净,五官秀美,尤其是朱唇微抿,那份淡然从容,让她整个人呈现着如同清风明月般的温和。
心头微动,慕容延初深吸一口气,极力压抑着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,耐着性子笑问,“萧老夫人言重了,此番入宫是有什么要紧事吗?”
毕竟,能请动萧老夫人委实不易。
萧老夫人牵过萧瑾溪的手,“臣妇是为了溪儿的婚事来的。”
唇角的笑,渐渐散去,慕容延初眸中的亮色渐渐的消弭无踪,他的呼吸略显微促,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萧老夫人,俄而死死盯着一言不发,半垂着眉眼的萧瑾溪,“婚事?”
“是啊!”萧老夫人颔首,“萧家子嗣单薄,到了溪儿这一辈,就剩下他们这两个小辈,委实让臣妇操碎了心。阿北出征在外,臣妇不敢有什么异议,男儿志在四方,身为萧家的男儿,理该为皇上尽忠,护我西梁太平。”
顿了顿,萧老夫人瞧着萧瑾溪,满面皆是舍不得,“溪儿是个女子,上不得战场,立不得功业,臣妇只愿她能嫁个好人家,安安稳稳的过日子。萧家的男儿,都死在了战场上,若有什么喜事,也只是一娶一嫁!”
“萧老夫人的意思,朕明白。”慕容延初心慌得厉害。
不知萧老夫人特意带着萧瑾溪进宫,是想让她留在宫里,还是嫁入尚书府?
“臣妇是想请皇上赐婚,让溪儿能风风光光的出嫁。”萧老夫人拄着杖笑道,“臣妇已经年迈,很多事未必能看得见了。是以当下,唯一能看到的,大概也就是这件事了!请皇上,成全!”
成全?
慕容延初攥紧了袖中的手,他来成全她,那又有谁,来成全他?
“祖母!”萧瑾溪快速跪地,抬头仰望着帝王。
四目相对的那一瞬,慕容延初真想冲跟上去,将她拽起来,然后锁在后宫里,再不许任何人窥探。他想将她占为己有,可最后……
最后的话,到了嘴边,终成了一句,“准!”
萧瑾溪敛了眸,长长的羽睫掩去了眸底的色泽,伏跪在地行礼谢恩,“多谢皇上,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!”
萧老夫人松了口气,“臣妇谢皇上恩典,吾皇万岁万万岁!”
“都起来吧!”慕容延初咬咬牙,眸中带了几分狐疑之色,“萧老夫人还有别的事情吗?”
宫中刚刚出了事,萧家的人就进了宫,莫非是宫里的人通知她们的?
宫里……
慕容延初扭头望着李长龄,可转念一想也不对,他对萧瑾溪什么心思,李长龄是清楚的,是以绝对不会派人去请萧家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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