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容天涯眸色陡沉,声音里如同凝了冰渣子,“长信侯府的人?”
袁德志以为慕容天涯会慑于长信侯的威势,如此一来自己的性命就不会有什么大碍。
谁知慕容天涯忽然笑了,那低冷的笑声,如同冬日里风,掠过人心,让在场的所有人,都止不住打了个寒颤,一个个大气不敢出。
“将侯爵竟凌驾于王权之上,连手底下的人都这般猖狂,可想而知……”慕容天涯直起身,幽幽的盯着袁德志。
那眼神,看得袁德志浑身发怵。
他跟着袁虎臣行军打仗这么多年,不服输的眼神见过,叛军被屠时的怨毒眼神也见过。
却没见过这样一双眼睛,仿佛能窥透心里所有的秘密,让你无所遁形。就好似将你扒了丢在街头,何其窘迫,恨不能钻进地洞离去。
“你觉得本王奈何不得袁虎臣,便会投鼠忌器,放你一条生路?”慕容天涯几不可闻的轻呵,“本王若是杀了你,袁虎臣一定不会善罢甘休,定然会兴师问罪!”
袁德志喉间滚动。
“此前赵家父子要挟本王!”慕容天涯负手而立,似笑非笑,“不会不知道,赵公府现在是什么模样吧?”
赵公府?
呵,满门抄斩,九族皆诛。
慕容天涯下手,从不留情。
袁德志紧了紧手中的刀柄,瞧着围拢上来的军士。
又是一声闷响,随扈压根来不及反应,已被砍倒在地。这种一个接一个斩杀,不知道下一个轮到谁的恐惧,是最磨人,最可怕的。
这不是在杀人,这是在摧毁人的意志。
袁德志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,“摄、摄政王,你到底想怎样?”
“袁虎臣的手都伸到这儿来了,本王还能怎样?”慕容天涯缓步走下台阶,“长信侯越权,参与北地内政,于理不合,于法不合!”
“外头那些,都是长信侯府的亲卫。”袁德志咬着牙,抱了最后一线希望。
因着是越权越界行事,袁虎臣还是留了一手,生怕到时候被人大做文章,所以此番并非真的调拨军中兵士而来,只是派了自己府中的护卫军。
“皇兄作乱的时候,包围皇宫的也是他的亲卫。”慕容天涯音色幽沉,“成王败寇,哪会分什么亲疏?成就成,败就是败!”
袁德志瞪大眼睛,这话是什么意思?
“乱臣贼子,人人得而诛之!”冯疏华咬牙切齿。
“杀!”贺兰摩冷喝。
刹那间,墙外的惨叫声,此起彼伏。
袁德志的精神,算是彻底的崩溃了,“慕容天涯!”
红妆的刀已经架在了袁德志的脖颈上,“尔等贼子,竟敢直呼主上名讳!罪该万死!”
“摄政王!摄政王饶命!摄政王饶命!”袁德志扑通跪地。
“现在才知道害怕,是不是太晚了点?”贺兰摩冷冷的笑着,“早干嘛去了?往人身上抽鞭子的时候,怎么不想着,会有这时候?”
袁德志额头上的冷汗,涔涔而下,浑身抖如筛糠,“摄政王,摄政王饶命,侯爷、侯爷已经在北地的外围屯兵数万,只要此处一有风吹草动,就会马上行动。”
“靠鸽子来通信。”慕容天涯眉峰微挑。
贺兰摩手一挥,便有军士将一只灰突突的鸽子递上来,“是这个没错吧?正打算中午,烤乳鸽吃呢!”
袁德志瞪大眼睛,面如死灰,瞬时瘫坐在地。
“鸽子,挺好吃的!”贺兰摩笑了笑,“做法多,咱们平素吃得多了,手法很是娴熟。”
“甚好!”慕容天涯垂眸,“屯兵数万!呵……”
贺兰摩轻嗤,“数万算他个鸟啊?回头老子都给他清了!”
“听到了?”慕容天涯缓步朝着后堂走去,“照办吧!”
“摄政王,我都把事说了,您是不是……放了我!”袁德志真的不想死,所以才想用军机秘密,来交换自己这条命。
红妆笑了,“主上似乎没说,要放过你!你自个把秘密吐出来,与主上又有什么关系?”
下一刻,红妆面色陡沉,“请诸位大人到后堂歇息!”
冯疏华被人搀着,亦步亦趋的朝着后堂走去。
众人刚走到后一趟,屁股都还没坐下,就听得一墙之隔的外头,传来了袁德志的惨叫声。
“堂堂一军副将,竟是这般贪生怕死!”慕容天涯淡然端起杯盏,优雅浅呷,“委实让人失望!”
贺兰摩笑了笑,“要不,给袁虎臣送回去?”
“你送?!”慕容天涯挑眉。
贺兰摩轻嗤,“老子才不去!”
去了会回不来。
“那不就得了!”她放下手中杯盏,“送去他们屯在北地外的军中。”
“你就不怕,逼他们反了?”贺兰摩骇然,“那帮家伙可不是吃素的,回头冲进来……”
“你不是要吃鸽子吗?”她睨了他一眼,“我也没见着你吃素!”
贺兰摩眉心微皱,得了,又是套!
“摄政王!”冯疏华行礼,“下官等无能,未能办好朝廷的差事,请摄政王降罪!”
“这原就是硬茬,本王不怪你们,都起来!”慕容天涯端坐在上,幽然叹口气,“本王知道你们有危险,连陵安城都没来得及回去,直接就弃了使团仪仗赶来了!”
众人皆惊。
“摄政王未曾奉皇命?”冯疏华骇然,“那这……万一被袁虎臣拿到把柄,就此大做文章,又该如何是好?为了下官等人,摄政王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