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然间“咚”的一声巨响,对面船只上原是吵吵闹闹的,这会竟都安静了下来,只见桅杆上竟扎着一支箭……忘言上前便破口大骂,“你们这帮不讲信用的卑鄙小人,还厚颜无耻的说什么说话算话?一帮大老爷们,只会暗地里放冷箭,算什么英雄好汉?传出去,不怕江湖上的人,笑掉大牙?”
这一下,对方炸了锅。
大喊着,谁让放箭的?
事实上,不管是草寇还是水寇,若是没弄出人命,朝廷多半不会拿他们怎么样,偶尔走动走动也就罢了,还能继续做他们的生意。
但若是上了人命,那就完了。
听说昌安道那帮“同行”已经被安排了,这会还被围着呢!
若是他们这头闹出人命,回头也得被安排咯!
“船家准备好,待会大家一起用力。”萧长安开口,回头又冲何家人吩咐,“抓稳手边能抓的东西,待会可能会有点颠簸。”
忘言掌心里捏了一把随身小包里的粉,另一手攥紧了绳子,成败在此一举。
对方吵得不可开交,生怕闹出人命,到时候朝廷灭了昌安道那头,直奔此处,断了财路不说,生路也得赔上。
忽然间,船头灯全部熄灭,四下陷入一片黑暗之中。
船身剧烈摇晃,饶是习惯了行船之人,此刻亦有不少人被甩下船,“扑通”、“扑通”的落水声,纷纷传来。
“快,快点灯!”
“什么情况?”
“他娘的,怎么回事?”
所有船夫齐齐用力,在对面船只“晃”出一条道之后,快速从夹缝里穿了过去。
“老大,跑了!”
“追!别让他们跑了!”
商船在前面跑,水寇在后面追。
很显然,商船跑不快,因为承载太重,吃水太深。
而水寇都是简易小船,两头尖,最能乘风破浪。
“快追上了!”何藏剑骇然,“爹,快看,快看!”
“别喊!”何续一家老小的命都在这儿,赶紧捂着儿子,此刻早已没了主意。
这些人劫往来商船,也不是一日两日,谁知道给了钱,会不会放人?何况他这厢带了全部家当,去邺城附近采购茶叶,若是没了钱,来日一家老小可怎么好?
“公子,怕是不行了!”忘言焦灼,“肯定会被追上的!”
这话刚说完,船尾猛地被狠狠撞上。
刹那间,惯性使然,所有人要么扑滑在甲板上,要么没能抓稳,扑通落水。
更可怕的是,船夫高声疾呼,“船舱漏水了!”
又是两记发了狠的撞击,商船瞬时倾向一旁。
“公子!”忘言惊呼。
萧长安没能抓住船舷,当即落水。
船上的局面,已然乱做一团。
不过水寇也没落得好处,他们从船之前忘言用绳索串了一块,这会急赶着劫财,是以没顾得上砍断绳子,这会双方相撞,三艘船一艘接一艘的翻转。
水寇纷纷落水,但很快就爬上了商船。
他们赶着搜寻商船里的财帛,这会正欣喜若狂着!
“公子!”忘言快速将自家公子推上了浮游的木板。
船身已经开始碎裂,夜里江河暗涌更甚,想来偌大的商船,不瞬就会支离破碎。
“剑儿?”何续跳入水中。
漆黑的江面上,到处都是滑入水中,不断扑腾的人影,哪里分得清谁是谁。
忽然,有小手抓住了萧长安所伏的木板。
“快,人在这里!”萧长安当即伸手去拽。
忘言速度快,二话不说就将孩子推上了木板,然则水下暗潮涌动,还不等她们吭声,木板已经被冲了出去,漂向前方。
“何员外!”萧长安一开口,冷风瞬时灌进嗓子里,登时呛得人直咳嗽。
渐行渐远,火光中唯剩下残存的呼救声。
那些水寇,会不会杀人灭口?
黑暗,冰冷,恐惧,种种情绪袭来。
江面上的漂浮,也不知什么时候才结束。
双膝的疼痛,让萧长安疼出一身冷汗,却因着寒冷的江风吹拂,刹那间寒彻骨髓,冷得身子剧颤,抖如筛糠。
江水,好冷。
恍惚间,她好似又开始做梦了,梦里也是这样随波逐流,然后不知漂到了何处。
那满山谷的桃花,开得正当时候,纷纷扬扬的花瓣铺在地上,如同结了一层桃花毯,寂静的小竹楼立于谷内,宛若人间仙境。
竹楼里没有人,桌案上满是灰尘,但是器具摆设一一齐全,像是荒废许久,又像是有人暂离家门。
后来,她学会了摘桃浆,学会了抓鱼,还学会了挖野菜。
更学会了,如何照顾一个瞎眼的男人。
梦里瞧不清楚人脸,但总觉得是认识的,极为熟悉的感觉。
这男人脾气不好,每每说他是个瞎眼,就暴跳如雷,非要让她更正,说是眼疾,可见不是好伺候的。
好在她的脾气也不好,越不让她说,她便越要说。
到了最后气得他跳脚,她却一溜烟跑了,临了还不忘丢下一句:反正我没瞎,你又追不上我!
“三月,你给我回来!”
“说回来就回来,你真以为我是你的春风?瞧你这副桃花样,定是外头惹了不少债,这才被人抓瞎了眼,你说你的烂桃花,怎么就不挠你脸?像猫爪子,狐狸爪子那样,啊呜一声……定是特别痛快!”
“三月……”
“说中了吧?!”
“三月……”
“看你一脸的心虚样,八成不是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