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门处一人迎了出来,隔着丈许就闻到酒气,红扑扑的一张脸上两只细眉长眼,可惜不是五绺长须,只是两撇鼠须,不然会被认为关公在世。
杨啸望着他略显失望的表情,上前见礼道:”对面可是杜先生,小子杨啸这厢有礼了!”
那人也不客气,转身回了殿中,在一蒲团上坐下,双眉下搭,两眼紧闭,竟念起经来。老僧没有跟进来,三人各自找一蒲团坐下,杨啸开口道:”杜先生熟悉此地情况,我等特来请教,请先生赐教一二。”
那人还是不睁眼不搭话,直到古兴从怀中取出一坛酒,打开酒塞晃了晃,他闻到酒香才抬起来睁开眼,叹口气道:”唉!原想……就看在这坛酒的情谊,就告诉你们一二吧!免得再遇凶险!我杜知涯从明宗天成三年来此地驻守,一晃十几年过去,本想有番作为,可惜在此荒凉之地,只能喝风饮酒了!”
杨啸感觉到他的失望之情,但不知他对自己有什么期望,就顺着他的话头问道:”高平关身处要冲,可挡西来之敌,缘何成了今日之光景,高关险隘的却形同虚设!”
杜知涯听他之言,便又抬眼疑惑地打量起杨啸,良久才开口道:”你们一介行商初入商道,涉世未深的年轻人,不问此商道艰险之问题,却关心这高平关何来?这坛酒用不了一个时辰就会饮尽,还是珍惜点时间吧!”
然后抓起刚才古兴递过来的酒坛咕咚咕咚就是两口,脸上现出一丝痛苦表情,只是一闪而过,便道:”还是换个话题吧,你们可知河东军开出的羊皮大钞也会有真假,若是辨识不清,辛辛苦苦从南方运来的货,可是要赔的干干净净了,哈哈哈哈!”
胡佰惊讶道:”什么?那也有假!”
杨啸伸手拦住胡佰,接道:”这事儿我不关心,望先生能解答我的问题。”
杜知涯更加惊讶,睁开丹凤眼紧盯着杨啸,从口中低沉的发出:”你们到底是什么人?”
杨啸严肃的再次重申道:”杜先生现在不要管我们是什么人,日后你会知道的,请回答我的问题就是了。”
杜知涯心中掠过一丝寒意,思虑了一会儿道:”我也问一个问题,请如实相告,你们从何而来?于河东军有无关系?”
杨啸从容答道:”我们若与河东军有关系,岂能上了他们的圈套?”
杜知涯轻搓鼠须品味了一下杨啸的回答,心中顿时坦然,又恢复原来的高深之态道:”这安义军的泽路两州,是早晚要被河东军蚕食了的。“
自打明宗皇帝进京以来,石敬瑭在河东便大权独揽,其部下嚣张跋扈之极,屡屡制造事端。当时此两州还属昭义军管辖,节度使就是当今皇帝遥领,官司打到明宗驾前,那石敬瑭竟然联合枢密使安重诲,反诬今上御下不严滋生事端,又命大将杨彦温带兵来传唤今上入京辨罪,今上不服拒不接令,双方摆开战场就此开打。
那安重海出尔反尔,又诬陷杨彦温起私兵寻私仇,明宗皇帝派药彦稠讨之,内外夹击之下使杨彦温身死。后来明宗见乱局难定,只好将今上封潞王遣往凤翔,其幕后黑手石敬瑭使奸计,挤走今上后算是消停了几年,让朝廷认为真是今上在滋事,其奸其毒令继任者避之不及,此二州便不再被重视。
杜知涯又抓起酒坛饮了两口,擦去嘴边酒渍,接着道:”可他所料不及的是,今上用雷霆之势坐上皇位。使此奸终日惶恐,便纵容那阎昆仑挑衅高平关,意在暗中打通泽路二州,威逼京洛。那阎昆仑使奸邪手段控制盐路,只准输入粮铁,不准输出盐钱。谁都知道泽,潞,邢,磁,相,陕等州百姓用盐皆出自解州,这样一来可苦了本地百姓。”
这百姓不得已便携家带口迁往晋中,使泽潞二州人口逐渐空虚。一年以来,迁走百姓不下十万户,使良田荒芜,赋税难收,各地城关守军也逃走殆尽。值此危难之际,我杜知涯是日也盼夜也盼,希望朝廷赶紧做出点反应,虽不能恢复如初,最起码能解决盐荒吧!
看着杜知涯的两行清泪,杨啸知道下级官吏其实很无奈,百姓更是凄惨,便又问道:”高平关内河东军兵卒在此横行无状,究竟他们有多少人马,能不能想办法将他们撵出去!”
杜知涯再次眼望着杨啸,这次不是疑惑而是一种期盼的眼光,虽然没有证实是朝廷派员,可心里感觉有八成希望,便拭去清泪,掂了掂酒坛却没有往嘴边送又放下道:”他们没有多少人,也就五六十人。虽然高平关守军还有两都人马,但缺盐少食,个个无精打采的。看见人家整日酒肉不断,身强体壮,所以也都敢怒不敢言,生怕惹了祸端,挨了揍丢了命,还无处喊冤去。想驱逐恶徒只能智取不可用强啊!”
杨啸点头称是,转头望着古兴道:”明日咱们启程回返,造成假象,然后找机会杀个回马枪,你看如何?”古兴思虑片刻点头称是,然后起身告别,离开花园寺回客栈,已是三更过近四更时分了。
”都头,那帮傻子走了,哈哈!”高平关侧山岭之上一帮河东军军卒高兴地看着,杨啸率领商队正退出高平关。
那都头虽然面露得意之色,但心里对这一帮不大像商队的人感到一丝不安,转身吩咐道:”你带两人远远的跟着,看看这帮人有没有别的动静。”
”都头,一帮傻子……是!都头,马上就去,马上就去!”看见都头凌厉的目光望向他,这个自以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