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桃花谷,才上山坡,只见香荽、青蒜和绿菠带着一群丫头婆子迎上来,劈头问道:“狗哩?”
山芋将手中篮子往前一递,笑道:“这不是!”
香荽忙凑近去,看着卧在篮中蜷缩成一团的两只蟹儿,欢喜地说道:“送去厨房让樱桃姑姑找人喂。如今天冷,这小奶狗儿,不细心些,容易养不活。”
山芋忙点头,觉得妹妹说得很有道理,若是交给那些护卫,怕就养死了。
青蒜绿菠也争先恐后地挤上来瞧。
山芋笑道:“挤啥?蟹你们也没见过?”
绿菠拍手笑道:“我等不及想瞧瞧,明早苞谷看见狗,会怎么样!”
兄妹们听了,一齐笑了起来。
傍晚时分,吴成派出去的人也找回来一只蟹。
到了晚间,林大爷又接连派人送狗进来。
原来,是一些想讨好张家的亲友和村民,跟着凑趣,也不知都从哪弄来的,你送一只,他送一只,居然又弄了五只狗来。
张槐便叫来孙铁吩咐道:“苞谷养两只狗就够了。这五只你让他们喂着。如今人多事多,各处都要小心照看,多喂几只狗也好,不管有啥事都能警醒些。”
孙铁点头道:“我自个留一只,我儿子也想养呢。”
张槐呵呵笑了。
第二天清晨,当外面大公鸡一遍接一遍地放声高唱的时候,苞谷准时醒来。
郑氏才帮他穿好衣裳,戴上一顶绣红福字的藏青色绒帽,就听外间传来“汪汪”两声狗叫,声音不像大狗那样浑厚,脆嫩的很。
苞谷两眼放光,仰脸笑道:“娘,祖宗送狗来了f毛生了!”
郑氏手一顿,哼哼轻笑两声。道:“好像真的哦!咱出去瞧瞧。”一边咕哝,“黄毛一夜产崽,成精了!”
张槐在旁穿衣,笑道:“怪道他醒这么早。我想多睡会儿都不成,愣被吵醒了。”
苞谷看着爹认真道:“鸡叫了!”
张槐忙道:“是,鸡叫了就该起床。是爹太懒了!”
郑氏忍笑。牵着苞谷穿过月洞门,来到外间,打开房门,只见隔壁花厅里聚集了许多人,板栗、山芋、红椒……都来了!
玉米大喊道:“苞谷。你瞧这是啥?”
苞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前看,一黑一花两只蟹正在地上蹒跚乱转,嘴里还不住地叫。很不安的样子。
他立即跑过去,抱起一只蟹欢喜地叫道:“狗狗!”
确定这两只狗真是给自己的,小娃儿龇着一嘴细米牙,笑得一脸灿烂,道:“祖宗好厉害!”
大伙儿使劲笑起来。
苞谷只当他们是因为有了狗高兴,根本不怀疑这狗不是祖宗找来的。
板栗咳嗽了一声,斟酌言辞道:“这个,苞谷。大哥跟你说:祖宗很忙的,不能有事没事就去找他老人家。往后,你想要啥。就告诉大哥,再不然,跟爹和娘说也成。”
苞谷头也不抬地回答道:“晓得。没跟祖宗要东西。就要了蟹。我跟娘说了,娘弄不来,才找祖宗的。”
弟弟这么懂事,板栗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惭愧不已,看着郑氏摊摊手。
郑氏白了他一眼,吩咐山芋教弟弟怎么养狗,“千万不能捉弄它,防止咬人;也不要整天抱着,弄得都没野性了。先喂些稀饭给它吃,等大些再喂干的。”
于是,接下来的日子里,苞谷就有事干了。
哥哥姐姐们也都忙。
山芋兄弟几个去了村塾上学,早晚又要习武健身;红椒要管理内院;香荽带着两个妹妹跟绣娘学女红,也读书练琴。以前都是曹氏亲自教她们琴艺的,可曹氏没回来,有了疑难之处,便委托南瓜去向田夫子请教。
张槐郑氏板栗等人,则投入到亲事的筹备中,同时还要帮郑家张罗黄瓜成亲的事。
一直忙到腊月二十五,将刘家锦鲤迎进门,两家才喘口气。然而又要准备过年了,且板栗的亲事就在年后,比之前更忙。
张家有二十多年不曾办过大喜事,上下都振奋异常。
上次小葱出嫁倒也热闹,可忙到最后,把人和东西都送别人家去了,自然不能跟这次娶亲相比。
老老小小整日喜笑颜开,开口闭口说得都是成亲的事,进进出出忙得也是成亲的事。如此期盼渴望,过年就显得微不足道起来,也不知怎么就晃过去了,然后几个小的天天掰手指头数日子,盼着二月初二到来。
终于到了!
初一日,一声炸雷宣布藏冬的万物苏醒了,田间地头山川河流……四野的小草野菜都窜出新绿,柳树吐出了细嫩的芽头,人们脱去厚厚的棉衣,轻装扑向春天。
张家人尤其振奋,忙碌间,格外嫌弃厚衣服碍事,全都装扮得伶俐简便。
今天,是周家送妆的日子。
周家虽然送了一百多抬嫁妆,却少有金玉之物,先是仿照秦家手段,把那“五谷丰登”、“六畜兴旺”等预备了一份;然后就是些床上被褥衣物和家什等闺女出嫁必备的妆奁,再就是字画和各式笔墨用具了。
周家比不得秦家有皇家在后支持添妆,也不像张家凭战功得了许多赏赐,因此这陪嫁只能算是一般。
但是,却无人挑剔议论这点。
这便是世俗人心。
真是豪门大族,不管陪嫁如何,世人都不会笑话他;若是寻常人家,即便置办了再丰厚的嫁妆,也免不了会有人挑剔议论,评价多寡、真假、贵贱等,种种说辞不一。
比起豪门世家,周家又不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