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更求粉。
画上园圃里,最突出的是一畦辣椒,丰茂枝叶间垂坠着大小不一的尖椒。虽是水墨画,然色泽深浅不一,可看出老嫩间杂,更有碎花开在顶端。
其他如茄子和黄瓜架等也都各有千秋,无不活色生鲜;柴门旁露出一角屋檐,篱笆墙上蹲着几只公鸡母鸡,或剔毛,或打盹,姿态各异;背景是隐隐山峦,层层叠叠的树林铺呈远去。
“田遥,你画的是我家菜园子!”红椒眼中爆出惊喜的神采。
田遥见她高兴,也微笑起来。
一转身见黄豆黑着脸看自己,忙伸手延请道:“你来题字。”
黄豆见他一会儿工夫就作了这幅图,显然早就胸有成竹,满心不舒坦,听说让他题字,立即不客气地抓起一只小狼毫就要动手。
张杨等人也在观看,见他要题字,忙拦住道:“这幅乡村图景悠闲的很,须配上飘逸字体才合适,还是让田少爷写比较好。”
一边说,一边赞田遥得他父亲真传,书画很有些功底了,这幅图尤其传神,全没看见黄豆脸垮老长。
红椒听了二叔的话,当然奉为圣旨,立即从黄豆手上把笔夺过来,塞给田遥,催他快写。
田遥含笑瞟了黄豆一眼,道“承让了”,挥毫写下“园圃辣椒红”。
红椒见这画、这字都暗含了自己的名字,高兴得只是笑,说要裱糊起来,然后挂在自己房里。
黄豆听了,狠狠跺了田遥一脚。
田遥闪身避开,笑道:“瞧你这当哥哥的,我帮你妹妹画画,你不是该感谢我吗,怎么嫉妒起来?”
张杨闻言笑道:“黄豆嫉妒?那就自己画一幅。”
黄豆板脸不语。
他不擅长作画。心思都用到文章上去了,他是要科举入仕的。再说,他也没有田遥那样一个父亲,整日耳目熏染,这书画诗词是比不过他的了。
红椒正高兴,听了二叔的话。笑道:“黄豆哥哥才不会嫉妒呢w人长处不同,黄豆哥哥有自己厉害的地方。”
说着,又催二人写对联,一边让山芋和南瓜把写好的对联拿去贴。
忙了半天,到晌午时分。黄豆二人才告辞。
红椒留他们吃饭。
黄豆道:“不了,家里还忙呢。等忙完了这几天,到初一那天就好了。咱们就能好好去街上逛了。”
田遥道:“等过了年,玄武将军选婿,咱们不又要忙?哪里有空逛街。”
说话间,二人告辞离去。
路上,黄豆瞪着田遥道:“我们忙,有你什么事?你跟谁咱们?”
田遥笑眯眯地说道:“我不是帮忙嘛!这些年来,你们对我父子二人那么好,我也不能见外不是。”
黄豆恨恨地朝他马屁股甩了一鞭子。骂他自作多情。
那马往前窜出老大一截,田遥使劲控住马。
等他跟上来,才斜过身子对他低声道:“我说你折腾啥哩?你们家从来都是不许姑表、姨表结亲的。说是亲兄妹一般,不能结亲。你还想些乱七八糟的,就不怕你姑姑揍你?黄姑娘父亲外任期满。这次怕是要留京,到时候黄姑娘就要跟来了,我看你怎么办!”
黄豆怔了一下,接着气得大叫道:“田遥——”
田遥说完那番话,早催马跑远了。
忙忙碌碌的,终于到了年三十,张府各院张灯结彩,喜气洋洋。虽然一应事项都有刘黑皮和葡萄安排下人张罗,然小葱等人还是忙得不得了,因为长辈们酉初要进宫呢!
申时三刻,小葱骑马,率孙铁等十来个护院,并刘黑皮、葡萄等人,簇拥着两辆马车往皇宫去了。
板栗本就在皇宫,张杨因叉假,也不去。
皇城门口,长安门楼下,已经是马轿纷纷,车盖垂缨,牵出一长串,侍卫随从喝声不绝。
小葱指挥车夫将马车靠边,等葫芦带着郑家诸人赶到,会齐了才进宫。
进宫后,所有人把车马停在长安门广场,然后步行入宫。穿堂越殿的,很快大家就要分道了,葫芦等人往乾阳殿,小葱则带奶奶外婆等人去慈宁宫,专门有太监引路。
正互相嘱咐道别,葫芦忽见英王殿下带着两个武将走过来,急忙过去见礼。
英王沉声道:“免礼!”
却把眼光看向小葱。
小葱今日还是跟大典那日一般装扮,一身栗色劲装和金线绣麒麟披风,只是头上和领口的毛色换成了紫红,配上红香小羊皮靴,更显喜庆和艳丽,少了些冷肃的杀气。
小葱听葫芦喊英王,又见他看过来,想想躲不过的,也急忙过去单膝跪地,抱拳道:“微臣见过王爷!”
英王却没有立即叫起,盯着她看了好一会,才道:“起来吧!”
小葱纳闷,不知他因何对自己这样。
正想着,却听头顶上传来平板无波的声音:“玄武将军乃我大靖奇女子,爽利不拘汹,因何在择婿一事上如此草率鲁莽?若是元宵答问之人非良配,他日将如何自处?”
小葱听了愕然抬头,正对上一双炯目,眼神犀利。
英王三十多岁,身材魁梧,方面,脸部线条坚硬,浓眉、直鼻、厚唇,居然跟葫芦哥哥有些微神似。只是英王浑身散发着无与伦比的气势,不怒自威,贵气天然;而白虎侯却威猛沉稳,含将帅之风。
见小葱愣神,英王“嗯”了一声。
小葱这才醒过来,急忙低头道:“姻缘天定。微臣身为女子,既然嫁人,便会恪守妇道、相夫教子,万不敢抱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