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晌后,唐淮微微躬身,作了一揖,“娘娘早些歇息,微臣告退。”
言罢他身形微顿,见沈君兮没有理他的意思,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,硬着头皮退了出去。
屋内沈君兮把玩着手中茶杯,在唐淮离开寝宫的后一秒,微微使力手腕翻转,瓷器重重的砸在地上,四分五裂的声音分外清脆。
宫外唐淮身形一震,闭了闭眸,拂袖而去。
舒月进来替沈君兮换了套茶具,沈君兮微微垂眸,心中暗暗思索,让北辰风再接着和唐淮待在一起,对他是否有好处。
唐淮对沈君怜的忠心她并不怀疑,只是他似乎太过于注重君臣之道,对北辰风,也未免太过纵容。
九五之尊又如何,北辰风昨日能对她说出那样的话,早晚有一天也会将自己身边的忠义之士一个个的逼走。
心中几分烦乱,沈君兮又想起了工部尚书司马彦让她把权力交给唐淮的话。
长姐在时,不让唐淮入朝为官,难道就是有几分担心这个。
在众人眼中,唐淮无疑是最合格的太师,出身干净清白,一力辅佐陛下,毫无私心,真正知道唐淮是前朝余孽的又有几人?
反观沈君兮,和北辰修纠缠不清不说,她到底还是沈家的女儿,保皇一党也会担心她,外戚专权。
沈君兮闭了闭眸,看着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,有些头疼。
北辰修如今不理朝政,看上去似乎是一件好事,但她总觉得这个男人不会这么轻易的罢休。
北辰风还在自己的太和殿,只怕这会儿唐淮该过去给他上课了。
兜兜转转,这些政事,还有无上的权力,都又回到了沈君兮手中。
窗外的阳光洒在桌案上,似乎将女子身上的阴霾祛除了些许,沈君兮微微抬眸,看着久违的阳光,有些刺眼。
舒月在一侧替她磨墨,沈君兮复又低头,拿起朱笔,一缕长发自颈后滑下,露出优美的脖颈。
这样美好的女子,却在深宫之中,整日与权谋争斗为伴,失去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。
宫外,摄政王府。
北辰修自那日回来,便将书房中所有关于沈君兮的画像和字迹烧了个干净,云舒拦都拦不住,云展在一旁看着,倒是觉得这情早早的断了也好。
然后,北辰修就又回归了原来不认识沈君兮时的模样,规整自己的势力,独善其身。唯一和之前有区别的,大概就是北辰修不再同以往一般面上带着灿若桃花的笑了。
这个当朝的摄政王,虽然有一段时间没有上朝了,然身上气质却更为内敛,慵懒华贵,眸色清冷无波,看不出任何情绪,不苟言笑。
然虽然人在摄政王府中,对于外面的事,北辰修却也没有忽略。
他是不知道如今该怎么面对沈君兮,但孩子的死,他却一直记在心底。
为了避免像这样的事再次发生,北辰修就只能选择揽权,将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。
他要有足够的能力,保护好自己真心重视的东西。
沈君兮身边那个医女不是说了吗,沈君兮只是再难受孕,不是再无可能。那他是不是,就可以努力将权力握在自己手中,然后就能有足够的能力让她回来,让她……把孩子还给他。
北辰修自嘲的笑了笑,自己的这个想法,还真的是……有几分卑劣。
明明经历了这么多,早该对那个女子彻彻底底的失望,为何他现在,竟还控制不住的去想她,想要得到她。
或许是因为,沈君兮,这三个字,已经成为了他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意义了吧。
自母妃逝世,他一直在为了生存而活着,直到遇到了沈君兮,这个身世凄凉却又无比坚韧的女子打动了他,成为了他生命中唯一的信仰。
以至于她分明已经将自己逼迫如斯,自己却还是,放不下。
脉脉之情如一溪春水,快刀难断。
北辰修的这些心思,云展看不出来,心思细腻如云舒,却是能看得出来的,他知道自家王爷放不下,便也就会多关注一些宫里的事情,然后当做情报一一报给沈君兮。
沈君兮不知道的是,那个刚愎自用,这么多年来坐在工部尚书之位的司马彦,其实是北辰修的人。
司马彦纵然有些自己的小心思,他却是效忠于北辰修的。
今日朝堂之上那一番话,自然是为了,引起唐淮和沈君兮的嫌隙。
北辰修虽然不露锋芒,可也是,算无遗策。他足够了解沈君兮,对唐淮也有自己的一番见解,然后抓住了唐淮对北辰风的一点愚忠,再让司马彦一番吹捧和挑拨,就足够让沈君兮和唐淮争执。
而这一环中,北辰修并未露面,就是为了减轻沈君兮的戒心,让他以为自己还在为了孩子消沉,从而不会怀疑到自己。
丞相已然是一枚废棋,如今看沈君兮的动作,似乎是想要将上官钦扶上相位。
只是年龄和资历放在那里,上官钦未免还有些不够格,短期内是做不到了。那么沈君兮就还会将丞相留着,可北辰修,却已经不需要他了。
换一颗更听话的棋子上去不是更好。
相较于丞相,俨然司马彦更好操控。且工部尚书在位这么多年,并无过处,也尚算勤勉,论资历和功德,哪点不如上官钦了?
沈君兮破例提拔上官钦做了吏部尚书,他身后又有江南为背景,北辰修纵然动不了他,却也能让他在吏部尚书这个位子上,止步不前。
若是丞相收归己方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