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娘娘,奴婢不明白。”半晌静默,舒月忽然抬头看着她。
方才北辰修分明就在那里,沈君兮又何苦说出那样的话,伤人伤己。
明明两个人都很痛不是吗?
“早晚有一天,你会明白的。”沈君兮音色温柔,看了眼自己亲手刻上字的木牌,声色忽冷:“跟我回宫,再怎么样,我也要还孩子一个公道。”
“我自己的人,总要自己动手去处置。”
舒月搀着沈君兮微微起身,她忽然感觉到这具孱弱的女子身躯里,似乎爆发出了一股力量,悄然拒绝了她的搀扶,稳稳的站在那里。
微风轻拂,女子莲步轻移,抬手拂过竖立在那里的木碑,微微低着头,散乱的长发遮着容颜看不清表情,唯有一滴晶莹泪珠滑下,落在地上摔得粉碎。
北诏太后秘密消失了两天之后,终于回宫了。
小皇帝头一次的,朝着沈君兮发了脾气。将御书房的东西砸了个干净,气她不告而别,气她回来时的狼狈和虚弱,气她什么都不告诉自己,一力承担着一切。
沈君兮连和他争吵的力气都没有,只安静的坐在那里,端了一碗燕窝,慢条斯理的吃着。
除了她和她眼前的一方小天地,御书房里一片狼藉。
被她淡然的态度气到,小皇帝抿了抿嘴,站在沈君兮面前,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压抑心中的怒火,“母后——这两日你到底去了哪里?”
沈君兮拿着玉勺的手顿了顿,半晌无言。
她怎么可能告诉小皇帝,她去了哪里,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?
小皇帝抬起头,眸中隐隐带着水雾。
眼前坐着的这个,淡然自若的女子,是他的母后啊,是他在这个世界剩下的最后的亲人了。可是她却总是把自己抛下,留在这冰冷的皇宫里。
上一次他还能理解,只是有些怪她,怪她什么都不告诉自己,就孤身一人去了那水灾泛滥的地方,更多的却是悔恨,恨自己无能为力,帮不上她。
可这一次呢,她无声无息的就消失了,甚至没给他留下只言片语,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,却连一个解释都懒得给他。
忽然,好似想到了什么,小皇帝蓦的抬头,墨色琉璃一样的眸中,带着些许怀疑,“你是不是,去了皇叔那里?”
沈君兮身子一震,有些惊愕的抬头。
北辰风心里,到底在想什么?
她有些不确定的开口,声线带着一丝颤抖,“你……哪个皇叔?”
小皇帝冷笑,神情带了些许歇斯底里的疯狂,“还能是哪个,母后整日和他待在一起,能是哪个皇叔?是不是哪天朕的江山,都能让母后双手奉上给了他北辰修?”
“啪——”干脆利落的,沈君兮一巴掌甩在了北辰风脸上。
她径直起身,桌子上的燕窝被打翻,沈君兮拂袖将那些东西全都扫在地上,第一次的,气的浑身发抖。
她所做的一切,到底是为了什么?
她抛弃了自己的孩子,和北辰修反目成仇,埋葬了自己的爱,忍受住了一切的痛苦,为的还不是这个小皇帝,长姐唯一的儿子。
可现在呢,北辰风站在自己面前,口口声声的质问她,是不是和他的皇叔私相授受,是不是要将他的天下拱手让人?
“你以为我做的这一切,到底是为了什么?”沈君兮厉声道,她顾不得自己和北辰风之间的君臣之别,愤怒湮没了所有的理智,压抑了那么久的委屈,自己放弃了一切的委屈,在这一刻喷涌而出。
她这一下用了十成的力道,北辰风险些被掀翻在地,有些茫然,捂着自己的脸颊,不可置信的看着沈君兮,“母后——”
可在触及沈君兮单薄颤抖的身形和扑簌簌落下的泪珠之后,北辰风还是止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那句:你莫不是恼羞成怒了?
沈君兮看着北辰风的双眸,忽的便笑了,几分无奈几分悲凉。
她这个小侄子,从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。
笑了半晌,沈君兮擦去了眼尾的泪水,扶着桌子站直,声色冷了几分,“听着,风儿,这一生,母后唯一不会背叛,也不会放弃的,就是你。”
北辰风怔了怔,面前的女子神情如此笃定,让人心安。
沈君兮没再多言,转身离开了御书房。
北辰风看着她的背影,更生烦乱。母后和他的皇叔,北辰修之间,到底是什么关系?
殊不知沈君兮愤怒伤心的,根本就不是北辰风对她和北辰修的疑虑,事实就是事实,纵然不敢承认,沈君兮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恼羞成怒。
她真正愤怒的是北辰风对她所作所为的质疑啊。
正如沈君兮所言,这世上她唯一不会背叛的,就是北辰风啊。
凤栖宫,沈君兮自回来起便一言不发,舒月和清芙随侍在侧,也不敢说话。然舒月想起方才在太和殿时,沈君兮只喝了小半碗的燕窝,还是迟疑着道:“娘娘,奴婢给您做点东西吃吧。”
沈君兮怔了怔,心中一暖,舒月没有问她为何不追究清芙背叛一事,也不去疑虑是不是沈君兮不信任她,而是选择率先关心她的身体,让她在痛失爱子、又和爱人反目,然后又遭到背叛、质疑之后,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温暖。
反观清芙,有几分忐忑的站在一旁。
她似乎注意到了什么,顿生疑虑。沈君兮带着锦瑟和舒月出去一趟,回来后清芙就感觉到了沈君兮对她的些许冷淡,但此刻,两人之间的关系好似更加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