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宫无言纵然语气很软,谦逊有礼,却是油盐不进,并未给唐淮任何一个抓住自己把柄的机会。
但能从千万人中被沈君怜挑选出来,甚至不在乎他身为前朝余孽的身份也要加以重用,唐淮自然是有其过人之处。
就在方才,唐淮发问的时候,南宫无言因为意外,瞳孔骤缩了一下,纵然只是一瞬间,却被唐淮紧紧地抓住了。那么现在,就基本可以确定,要着手排查那些官员的家眷了。
此行虽然没有从南宫无言嘴里套出什么来,但到底是有些收获,唐淮无意在此纠缠,面上神色不变,没有让南宫无言看出什么来,笑道:“太子言重了。”
与此同时,正值宴酣之乐,丝竹幽幽,唐淮也得以略一颔首回了自己的位置,早有北诏宫中的乐师和舞女轻移莲步翩翩而来,于殿中展露风姿。
然在场又有几个人是在全神贯注观赏的呢?不过都是粉面含春,满腹算计罢了。
最终一场洗尘宴,尚算风平浪静的结束。
南宫无言此来北诏,到底是有正事的,那就是充当一个和平使者,在明面上恭贺北诏新帝登基。
如今江南部署暴露,就更应该将两国交好的事情提上日程了。最起码,为了休养生息,要维持那种表面的和平。
第二日,南宫无言的仪仗队便到了北诏国都,沈君兮着礼部尚书前去妥善安顿,倒也没有怠慢。一时之气发一发也就算了,但绝不能将情绪带到朝政上,一向是沈君兮的原则。
按着如今的国力现状,北诏和东楚都很需要这份和平。
故而这几日,除了北诏固有的早朝,大多时候都是沈君兮和北辰修、南宫无言一起对着一张北诏和东楚交界的边境图,进行细化和商议,对当下局势的一番高谈阔论。
通过这些时日的接触,南宫无言再次认识了一个全新的沈君兮。
这是一个谋略、才能和眼界皆不输于自己的女子,同样的,也不比那个摄政王差,很多时候纵然言语行为上稍稍稚嫩一些,但总有北辰修在侧适时的点醒,无伤大雅。
那个时候的沈君兮,仿若周身都笼罩着一层神秘而耀眼的光芒,让人移不开眼。
久而久之,南宫无言渐渐发现,每有沈君兮在场的时候,他的目光总会忍不住的在她身上流连,似乎她的一颦一笑,都能让自己细细品味良久。
对这个女子,他似乎是真的,有些心动了。
起初,在南宫无言的印象中,沈君兮不过是个后宫女子,有几分心机和手腕,坐上了太后之位,但这些后宫争宠上不了台面的手段,完全入不了南宫无言的眼。再加上北诏后来有了摄政王,仿佛更加应证了他的猜想。
然后,就在他全心全意的去提防北诏一手遮天的摄政王之时,却反被沈君兮欺骗利用,损失了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悉心部署。
那时他对沈君兮,更多的是厌恶,因为这是他南宫无言第一次被人打击的毫无还手之力。
但很快,这份厌恶就变了质。纵使欺瞒在前、洗尘宴怠慢在后,但南宫无言却发现,自己真心讨厌不起来这个眉眼间总是隐约带着冰雪的女子,甚至于逐渐折服于她的才能。
明了自己心迹的同时,北辰修便显得尤为碍眼。
尤其是看着北辰修与沈君兮为了北诏的利益,站在一起,互通款曲,琴瑟和鸣的感觉,让南宫无言恍然发觉自己只是个局外人。
再在想起沈君兮腹中北辰修的孩子,南宫无言心中便是一阵没来由的厌恶。
不过很快,这些令他倍感不适的东西,就会消失了。南宫无言看着北诏御书房窗外的一树繁花,唇边笑容染上了一丝妖冶。
而在他对面,沈君兮方才就边城聊城,也就是当时沈摄和东楚穆家交战的那个地方,和北辰修商议过后,意思是,聊城依旧由北诏镇守,但会将东楚商人从商的界限放宽,聊城之内,东楚的百姓与北诏百姓一并看待,而东楚也可以派一位督查的官员,在聊城任职。
按理来说,聊城本就是北诏的地盘,沈君兮和北辰修如此做已经是让步,充分体现了北诏的诚意。
“太子?”身侧是女子清雅微冷的声音,一副令人十分不喜的冷淡官腔。所谓女子,声调本该再柔婉一些的。南宫无言微微偏过头,看着眼前明眸皓齿,冰肌玉骨的少女,温和一笑。
沈君兮微微蹙眉,不知道南宫无言到底是听进去没有,便听南宫无言道:“聊城的归属一事,本就不该有争议,如今太后能做出如此让步,本宫又怎会不识好歹。”
阳光透过窗棂打在一袭月白长衫的男子身上,为他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,衬着他唇边温柔到了极致的笑容,让人觉得这样的男子,本该生活在世外桃源,或是人间仙境。仿佛是这人世间的庸俗和权谋玷污了他。
沈君兮抛却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,这样纯澈无害的模样,本就不是南宫无言的本相。
“既是如此,哀家改日便着人前去聊城规整地方势力。”沈君兮略一颔首,纤白如玉的手腕执起墨笔,在战略边境图上小小的做了个标记。
然后她抬头看了眼天色,这个点儿差不多该用午膳了,说实话,沈君兮并不想留南宫无言一同用膳,对着这张十分完美却让人打心底里生厌的虚伪面孔,沈君兮怕自己吃不下饭。
所幸南宫无言没有等沈君兮出口,象征性的挽留,毕竟那都是明面上的虚礼罢了,反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