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沈君兮,自打踏入大殿,就很明显的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扫视,她微微抬起头,对上了笑靥如花的商菀菀。
不知为何,她总觉得商菀菀虽然笑得温柔可亲,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凉意。
好似吐着信子的美人蛇。
沈君兮微微弯唇,尔后收回了视线。
朝臣是不得与后宫接触的,只不过今日,是东楚的国宴罢了。
短暂眼神交汇,就足够了,否则便是逾矩。
自打成为东楚的丞相之后,沈君兮愈发觉得身在高位,便是如履薄冰,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你,去挑你的错处。
哪怕是有帝王偏心相护,也是危险重重。
早有侍从替她卸下了大獒,沈君兮坐回了自己的位置,眼观鼻鼻观心,葱茏玉指拿着银著,将桌上一块热气蒸腾的山药送入口中,好似什么也没有察觉。
商菀菀在这边看了沈君兮半晌,忽然发现,后者当真是个眉目如画的‘翩翩少年郎’,也怪不得南宫无言会心动了。
她微微收回目光,抬袖饮了杯酒,掩去了自己方才的失态。
既然君不知喜欢以色侍君,不如就让世人看看他那般模样。商菀菀轻笑,心生一计。
想必到了那个时候,牵扯到皇家声名,南宫无言也护不住他。
而南宫无言却并不知道自己身边这位皇后的想法,只是颇有些心事的回了座位。
东楚这里虽说是国宴,其实却也没来多少个人。
三大世家之中,商家家主和夜家家主都来了,苏家家主好似真的是辞官返乡了,自脱离了丞相之位之后,便再未出现在世人眼中。
很久很久之后,沈君兮等人才知道,如今的东楚苏家,不过是一个空架子。
真正主事的人是南宫无言。
什么苏家家主,苏家的门生、后代,都是假的。
南宫无言用了三年的时间,将苏家上下,不动声色的换成了自己的人。至于之前的人,无一例外的,都被他用了各种手段杀了。
一切的一切,不过苏家家主经历的一次刺杀,一个易容为苏家家主的人出现。
然后整个苏家,都被换了。
故而只需要他一句话,一个眼神,苏家人就明白是什么意思,自己该怎么做。
如今,苏家也算是彻底‘无欲无求’的淡出了众人视线,有名无实。
偌大东楚,就这么只剩下了夜家和商家。
尽管知道南宫无言心机手腕不同寻常,手都伸到了北诏江南三省,可听到他悄无声息的灭了苏家满门换成了自己的人,沈君兮还是有些不寒而栗。
只是这一切,已然发生了,更何况,也与她无关。
夜尚羽并未来参加国宴,自那宫反被胁迫之后,夜尚羽就甚少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了。
可就是如此,南宫无言也会时不时的挑刺儿,甚至于派夜家去执行一些荒诞而又凶险的任务。
宁国公舍不得让夜尚羽去,便只能损失自家的良将,为的只是让这位多疑的帝王安心。
而南宫无言也很有分寸,一直再逼,却也从未逼之过甚。
至此下去,夜家的消弭,也不过早晚。
新帝根基未稳,夜家手中多少也是有些兵权的,故而南宫无言不会主动去对付他们,但时间一长,也就说不定了。
偏生在这个时候,商菀菀嫁人了,心态一点一点变化,对时局的感触亦不似先前敏锐。
一切都在朝着南宫无言预想的那个方向发展。
或许不久的之后,东楚权力尽数掌握在了自己手中,兵强马壮之时,就是对北诏进军之日。
然后,便是实现他和沈君兮梦想的时候了。
只一点,南宫无言还是不明白,颠覆北诏从来不是沈君兮的什么梦想。
她穷极一生,也只是为了替长姐和父亲报仇,还沈家一个公道罢了。
国宴散后,几人各怀心思出宫回府,唯有沈君兮,头一次的有些疲惫,就势歇在了先前南宫无言为自己安排的寝宫。
南宫无言大年夜不好怠慢自己的皇后,便去了商菀菀那里,然两人也不过是同床异梦,背对而眠罢了。
南宫无言可从未想过,要给商菀菀一个孩子。
他的子嗣,决不能流着商家的血脉。
三大世家之中,也只有商家尚且保全了。
夜色中一阵淡淡的馨香弥漫开来,床头挂着的,是南宫无言吩咐人送给商菀菀的荷包,里面放的,正是精心调制过后的麝香。
自古帝王多薄情。
大年期间,有七天的休沐,沈君兮本以为自己会睡到第二日午时,却在清晨便被一阵无名寒意冻醒,看着室内燃着上好的金丝炭,无奈叹了口气。
被窝中的汤婆子早已冰凉了,沈君兮无意去打扰宫人,径直将那些东西都放在了一边。
也说不清,到底是她手冷,还是这外面的空气冷了。
她还是不习惯待在东楚皇宫里,也不喜欢忽如其来的清净,每当手头没什么事情做的时候,她总会忍不住的想起北诏,想起在那里发生的一切。
她必须得找些事情做。但当思念蚀骨的时候,身边的一花一草,一缕清风,一片雪花,好似都成了记忆中的模样。
沈君兮将自己裹紧了,便打算回君府。
至少在那里要自然一些,无论是抚琴作画,还是煮茶看书,都好歹算个事儿。
她身上先前受的伤多半都好了,只是穿透肩胛骨的那一箭留了些许后遗症,每当寒风吹过总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