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此看来,这东楚皇,对自己这位太子,似乎也并不如何宠信。
毕竟,他到底是还活着,南宫无言却一直在插手所有的政务,已然成了暗地里的掌权者。
如今君不知的出现,似乎给了他长生的希望,人老了,总是容易犯这样的糊涂。
他何曾想过,君不知是南宫无言请来的,自然也就是他的人。
一念思绪万千,沈君兮垂眸缄默不语,偶然瞥见南宫无言藏在广袖中的手动了动,还是淡淡道:“儿臣遵旨。”
夜尚羽复又行了一礼,向沈君兮和南宫无言道谢,便让人将那副画收好,带了回去。
而他自己的千里江山图,说到底意境甚佳,歌颂美好河山、太平昌盛,东楚皇派人装裱好,挂馐摇
这也是一种别样的殊荣。
待到夜尚羽败北退下,再也无一人敢质疑沈君兮的身份。
或者说,无论她身份如何,实力在这里,任谁也不敢多说就是了。
最后,东楚皇和苏家家主一番商议,走了个过程征询了众人意见,又问了沈君兮可愿入朝为官,便将沈君兮的官位定了下来。
佥都御史,正四品官员,这个起点,给的已经很高了。
相较于北诏后来才设立的太师,东楚从最早的时候就有监督机构,唤作御史台。与刑部、大理寺一同实施监察职能。
御史台以御史大夫为主官,御史中丞副之,下来便是佥都御史和翰林御史,手中实权较多,事务繁忙,而如今御史台的主官便是御史大夫。
东楚监察三司分工明确,刑部处理民务纠纷、大理寺皇家宗室,而御史台,便是监督官员,说实话,东楚皇给沈君兮的这个权力真的不小。
最主要的是,如今的御史大夫年事已高,御史中丞又是个不管事儿的,翰林御史只负责起草文书,反倒是佥都御史,最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御史大夫,不过是时间问题。
沈君兮初来乍到,便给了她一个四品文官,虽然御史这个位置容易得罪人,但手中权力是真的不小。
只有一点不是很好,现今的御史台,便是南宫无言的人在控制。
南宫无言本以为,能让沈君兮混去其他六部抑或是将营,到没料到她如此稳妥的就来了自己这边。
不过这样也好,毕竟御史台后继无人,让沈君兮牢牢抓在她手里也是一件好事。
至此,沈君兮便用君不知这个名字,在东楚生根,也有了自己的府邸了。
东楚皇将太子府旁边的一座宅子划给了他,又赏赐白银万两,奴仆百千,几乎替他安排好了一切。
如今,东楚的诸多事情,算是走上了正轨。
待到明日旭日东升,沈君兮便要入朝听政了。只是,与之前在北诏朝堂上的主政不同,此时的他,只是个小小的臣子,要懂得如何去顺应天子的意思,如何曲意逢迎,如何替南宫无言先挣到这东楚。
然后再徐徐图谋复仇的事情。
事到如今,沈君兮还是不愿意去想北诏发生的那些事,那就像是一场噩梦,梦醒了,自己不过是个普普通通才华横溢的少年,没有背负那么多的家国仇恨和责任,只需要随心而走。
可他不是,他是东楚的佥都御史,也是北诏沈家的女儿,北诏前一任的太后。
早晚有一天,她会回去,替沈家洗清一切,为小皇帝、为父亲、为长姐雪耻。
所谓千里相思一线牵,无论沈君兮想起北辰修的时候,到底带着多少痛苦和恨意,至少也是想起来了。
远在北诏,相距千里的人,或许就会在那么巧的一瞬间,想起了彼此。
当夜色一点一点吞噬白昼,北诏的皇宫,亦染上了继续凄清。众人皆知,北诏这位新帝不喜欢莺歌燕舞,亦没有纳妃,后宫空置,分外冷清,也就不敢吵他。
他只喜欢没事儿的时候,坐在重新修缮起来的凤栖宫院中,品一壶掌宫女官舒月炮制的新茶,从栖霞宫将那位不知从何而来的姑娘请来远远的坐着、望着。
这似乎已经成了凤栖宫每夜都会发生的事情。
沈君兮走了,沈摄也死了,沈家彻底没落,北辰修去过一次,派人将沈家的宅子好好收拾,当做那人的故居,只能期许她偶然间发现,感受到一丝温暖。
北辰修在着人休整沈家的时候,发现了并未离开的清芙,便将她带回了宫,让她和舒月一同守着这凤栖宫,等待着那个不知何时会归来的人。
从外面带回来的慕容涵依旧是像个听话的木偶,北辰修叫她怎么做,她就怎么做,不去多想,也不去问,听话的有些异常。
这样的日子,差不多已经快要一个月了。
沈君兮离开的第二十九天。
北辰修着人将清茶换了酒,捏着分外精致的琉璃杯,看着面前白衣女子的背影。恍惚间,他好似看见了自己的心上人。
就这么一杯接一杯的痛饮,而眼前的女子模模糊糊似乎转过了身子,偏头盈盈一笑,好似沈君兮还在自己面前。
可她早已经不会对着自己笑了。
北辰修自嘲的勾了勾唇,撑着头伏在桌子上。
酒不醉人人自醉。
不知为何,他就是想喝点酒,寄希望于聊解忧虑,不承想举杯消愁愁更愁。
迷迷糊糊间,他感受到一双带着些许凉意,却十分柔软的手,贴了贴自己的额头,然后推了推他,似乎是想叫醒他。
北辰修眯了眯眸,便听到了十分柔和的女子声音,“陛下,天凉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