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太平盛世,百姓需要的是一位仁君,一个仁德的统治者。”沈君兮语重心长,好似说的有些急促了,忽的便是一阵咳嗽,舒月忙上前递了一张丝帕,一股异香渐渐蔓延开来。
唐淮心中腾起的那点怀疑忽然就消散了,沈君兮如今这个模样,很明显就是中毒已深,还在强撑,既是如此,他又何必顾虑这个即将逝世的女人。
唐淮唇边挂起冷笑,道:“为君者须得恩威并施,若人人都像娘娘一般为了自己的声名,蹲着一副清高仁德的样子,没有一点威严,又如何治国?”
他这些话,已是十分僭越。
沈君兮气急攻心,又是一阵咳嗽,却见唐淮径直行了一礼道:“娘娘身体欠佳,不如好生将养,微臣先行告退。”
礼数周全,只是态度倨傲,好似已然彻底和沈君兮撕破了脸。
唐淮他自己调制出来的毒,自己心里知晓,沈君兮这般模样,显然是没几天了,既是如此,他就算是顶撞几句又何妨?
待到唐淮离开,沈君兮已是真的气的咳嗽不止,帕子上并无血丝,频频干咳,与中毒什么的没有关系,只是气脉不顺。
唐淮心中,原是这样想的吗?
觉得她善良仁慈,不过是为了沽名钓誉,而不是积累皇家威望,觉得她这样做都是为了自己,为了树立一个仁德的名声,为了体现她沈君兮的仁慈宽厚,而不是为了小皇帝着想,想让小皇帝少一些戾气。
沈君兮忽然就明白了,昨日唐淮既然在场,却没有拦住小皇帝,不过是因为那宫女多嘴,议论了他的身世,吹捧了沈君兮自己,觉得这宫中只有她沈君兮一人清清白白,待下人宽容随和,而小皇帝和唐淮,担着主政者的名头,却残暴非常。
唐淮理解的,可不就是这个意思。
所以那些宫女的死,不过是因为,触及了唐淮心里那点心思。
唐淮,唐淮,竟然是这样的人吗?
这样的人,留在小皇帝身边,还有何益处?
如果说,沈君兮之前只是怀疑他,却从未想过要动他,如今,却不想去管锦瑟调查的结果如何了。
不论唐淮有没有欺骗她,先帝后身上的毒与他有没有关系,沈君兮也不能让唐淮留在小皇帝身边了。
到了如今这种情况,沈君兮终于定下心了。
唐淮方才的言论,不只是冲撞了沈君兮,而是完完全全的,彻底暴露了自己的野心。
同时,也触动了沈君兮,让她动了杀意。
唐淮身世固然可怜,也算是安守本分,可他触及了沈君兮的底线。
在沈君兮看来,唐淮已然在害小皇帝了。
可要除掉他,也并不容易。
且不说小皇帝心思如何,单论唐淮如今手中势力就并不单薄,宫中眼线遍布,沈君怜留下的人脉,几乎有一半都掌握在他手中。
不知何时,唐淮已然强大到了如此地步,沈君兮忽然就明白了,自己一直以来,都在养虎为患。
若要动手,还需要一番筹备。
沈君兮微微阖眸,舒月替她准备药膳去了,而她也有足够的时间去想,去谋算,如何万无一失的,除掉唐淮。
她对唐淮的杀意,并非莫名其妙爆发的,可当她确定下来,就会义无反顾。
她难以想象,若是小皇帝还在受唐淮影响,会变成什么样子。
会不会与自己彻底离心,觉得这世间连他的母后都不能信任,忤逆自己的人,都必须死。
刚愎自用、自我满足,最容易让一个人彻底迷失,然后消亡。
沈君兮心中一个计划逐渐成型,便见舒月走了进来,手上拿了个小竹筒,凝重的神色稍稍松了些许,道:“娘娘,锦瑟密信。”
沈君兮心下一喜,微微抬眸,没想到这么快的,锦瑟那边就有了结果。
然当她打开竹筒中的字条时,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。
果然,如她所料,豫州那边,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暗影练兵的地方,锦瑟和唐淮的人前去清剿之时,豫州那些据点已然人去楼空,他们带人四处搜寻,似乎也发现,暗影的规模,没有他们想象的大。
唐淮为何谎报险情,霍乱军心,目的昭然若揭。
为了除去北辰修,然后如今在朝中,一家独大。
当真是该死,枉顾她和长姐的信任。
当真相一点一点揭开,沈君兮气的浑身颤抖,捏着信笺的手骨节泛白,就因为唐淮的一句陷害,她将北辰修定罪软禁,然后废了他一身内力,让他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。
就因为唐淮的陷害,和她的不信任,她亲手将自己最爱的人推进深渊。
而如今,唐淮还在用自己的思想,去影响小皇帝。
沈君兮闭了闭眸,强行压抑着怒火,想要当即杀了他的冲动。
可她知道,自己不能轻举妄动。
半晌后,沈君兮才微微吐出一口气,道:“让锦瑟回来吧,将昭华殿那边的宫中暗影也撤回来,留下几个,保护着北辰修就好。”
舒月闻言,很快明白沈君兮已经不再提防北辰修了,而她如今需要人手,八成是因为,要对唐淮动手了。
待她领命去做,沈君兮垂眸,将手中的信笺一点一点撕成碎片。
除掉唐淮一事,说来也简单,只要他死了,背后的那些势力,也就不欢而散了。
说到底,暗影还在她手里,这一股最强的力量,唐淮跑不了。
夜幕降临之时,凤栖宫传来沈君兮病情加重的消息。
远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