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隐隐作痛的伤口在提醒她,自己方才沉溺的行为有多么可笑。
两人之间的距离依旧近在咫尺,沈君兮甚至强压怒火,将北辰修身子摆正,确保他不会蹭到伤口,才拉远了距离。
然沈君兮对上北辰修的眸子时,却并未从中看出什么情绪。
不是嘲讽,也不是冷漠,反倒像是,在思考什么?在尝她的血甜不甜吗?沈君兮被这个荒诞的想法吓到,苦笑一声。
“你好好休息。”她终是忍受不住行为有些怪异的北辰修,落荒而逃。
看着她离去的背影,北辰修微微蹙眉。
耳畔传来她和舒月的谈话,似乎是将这昭华殿的女官和侍卫教训了一遍,让他们好好对自己,不可怠慢。
北辰修不置可否,他还在回味沈君兮的血。
舌尖几许似乎不怎么容易分辨,只是北辰修却并未尝出与自己血液一般奇异的香甜。
难道说,唐淮并未给化功散中下毒,而沈君兮也没有中毒。
那自己身上的毒,到底是怎么来的?虽然不敢确定,但北辰修至少确认了一点,那就是沈君兮没有中毒,她暂时还是安全的。
只是,在得到这个结论的同时,又产生了一个新的疑点。
他身上的毒到底是什么时候下的?是谁动的手?这和北诏先帝所中一般无二的毒,倘若能查出来,就相当于查出了先帝的死因。
唐淮的嫌疑依旧很大,但宫中至今没有任何动静,似乎这毒的事情还没有被重新提及。
北辰修不知道的是,当初沈君兮下定决心对付他,唐淮还在身边提到了一句,就是先皇和先皇后中毒之事,尚未查明,唐淮将祸水东引,到了他北辰修身上。
恰逢暗影被发现,那个时候,沈君兮对北辰修本就心存有疑,唐淮可谓是她的军师,她又怎会去怀疑唐淮?怀疑自己还差不多。
北辰修苦笑,再次陷入思维的谜团,便只能等暗影那边查出来唐淮的身份背景,在做决断。
所幸他们并未让北辰修等太久。
夜深人静,难以入眠之际,北辰修好似听到了窗外的响动,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,是魑魅。
他一袭夜行衣,好似隐匿在黑夜间游走的精灵,又像是一缕清风,完美的隐藏了自己。
毕竟是北辰修手底下最得力的暗卫,是暗影的首领,魑魅若是没几分本事,便有些说不过去了。
他此来,也带了唐淮的所有资料,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的主子,只因这件事,事关重大,连魑魅也十分惊讶,以至于连夜冒险进宫,躲过了唐淮和沈君兮手下的人,才得以到北辰修身边。
北辰修依旧侧卧着,似乎是没有睡着。
魑魅单膝跪地行了一礼,轻声唤道:“主子?”
北辰修嗯了一声,表示自己在听。
然后魑魅便压低了声音,趴在他耳侧,吐出了几个让北辰修蓦然睁眼瞳孔骤缩的字眼,“唐淮,是一百五十余年前的轩辕皇朝余孽。”
轩辕,是北辰修多久未曾听过的姓氏了。
成王败寇,轩辕皇族的残暴在这些北诏、东楚和西襄的皇族与百姓之中广为流传,故而轩辕一族灭族之后,名声当真算不上好。
只是颇为理智的人,能想到家国情怀这个层面上罢了。
北辰修看历史,固然会以史为鉴,却也不会盲目信任从皇族史官笔下流传下来的事情。
三国血洗轩辕皇朝,是不争的事实。
当然,轩辕皇朝最后一任帝王的残暴,也有史可考。是非对错,个人见解罢了。
只是,过去了百余年了,这个名字,竟然又出现在了北辰修耳边,况且,那个皇朝的余孽,竟然在北诏位居高官。
这就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了。
如此,却也解释得通为什么唐淮会害北诏先帝了。可他却又为何对幼帝那么好,不惜居于竹园十余年,只为教出来一个好皇帝。
这个皇帝,可是姓北辰啊,与轩辕皇族可谓是有着血海深仇。
很快魑魅便为北辰修解了惑,“唐淮入宫一事,还要从先皇后开始说起。”魑魅将自己查到的一一告知北辰修,北辰修也很快便理清了个中思路。
一次大规模的屠杀,加上一百余年的抓捕肃清,纵使是曾经盛极一时,又得以保存些许血脉的轩辕皇族,也是狼狈不堪,颠沛流离,过上了衣不裹身食不果腹的日子。
然到底是曾经叱咤风云的人,自诩为开国始祖的轩辕一族,迫于无奈改为先祖的唐姓,却也是渐渐瞒过了肃清的势力,活了下来。
只是日子过得如履薄冰,小心翼翼罢了。
凄苦一些,本也没有什么的。只是风波未过,苦了那些才华横溢却无法入仕,生怕露出马脚的人。
唐淮就是其中一个。
他的血脉算是极为纯净的了,能力十分出色,也隐隐有成为轩辕残余势力首领的趋势,只可惜,碍于身份,皇族之后却只能屈居在世界的某个角落,苟延残喘。
那时唐淮心中必然是十分不甘,便遇到了沈君怜,北诏的先皇后,这个改变了他一生的女子。
当风波渐渐平息,总有人会忘却那些骨子里的仇恨,存有一份惺惺相惜。
沈君怜对唐淮,是惊于他的才华,有招揽之意,而唐淮对沈君怜,是感念于她对自己的赏识,那份伯乐之恩。
两人一拍即合,只可惜那时沈君怜已是北诏先帝的太子妃,而唐淮却是个未经世事的少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