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目是一片狼藉,往日装饰雅致大气的寝宫凌乱非常,华贵柔软的地毯上汨汨地渗着鲜红的血液,沈君兮绕过地上黑衣人的尸体,便看到了倚在床边同样是一身鲜血,双眸紧闭的北辰修。
沈君兮忽然觉得自己心口一窒,近乎要喘不过气。
她忽然有些不敢上前,却还是咬了咬牙,跌跌撞撞的扑在了北辰修身边。有些颤抖的伸手,去探那人鼻息。
入手是有些温热的气息,还好,他还没有事。
活着就好,沈君兮徒然松了口气,忙招呼着舒月上来替他把脉。
舒月在原地怔了怔,才疾步上前,顾不得什么礼仪,轻轻执起北辰修的手腕,却忽然见北辰修睁开了眼睛,一双墨眸没什么情绪,唇瓣微微开合,沈君兮俯身,听他说了两个字。
“云展……”
北辰修似乎是失血过多,有气无力的,舒月替他点了身上几处大穴,轻轻将他翻过身,才发现,除了胳膊上那一道伤口外,北辰修背后还横亘了一条粗粝的伤,血肉外翻,分外可怖。
这才是他身上最严重的地方。
没了内力护体,他的脸色显得尤为苍白,只是却一直在唤云展的名字。
沈君兮知道,北辰修有一点和她一样,很在乎身边的人。从来就不觉得属下的命不是命。
北辰修内力尽失,此时保护他的人,自然只有一个云展。
沈君兮无比庆幸,自己下午选择把云展留在了北辰修身边。
否则不论北辰修有多少神通,在这么多黑衣人的围观下也必然撑不住,那自己赶来,看到的不就是……北辰修的尸体了吗。
不敢细想,沈君兮慌忙去看云展。
然后就听到舒月在耳边,倒吸一口冷气。
沈君兮不明所以转过头,却发现舒月正在替云展检查。
这个男人,身上大大小小伤痕布满,没有一处儿好地方,早已陷入了晕厥状态,命悬一线。
舒月迅速将随身带着的丹药送入了云展口中,然后有些怅然的看着云展的手臂。
右手手臂处,经脉断了。
沈君兮瞳孔骤缩,那道伤深可见骨,只怕云展日后……再提不起剑了。
她亲手废了北辰修,如今……却又害了他身边的人,她这算不算是,已经触碰到了北辰修的底线。
然她心有所虑,舒月身为医者,却不敢怠慢。
白子昭终于带着人姗姗来迟,为自己的失职跪伏在地请罪。
沈君兮皱了皱眉,冷声道:“传太医。”
这件事,她必须要调查清楚,就算不是为了北辰修,也要看看唐淮的手,到底伸到了哪里。
沈君兮又低头看了一眼北辰修,后者神志不清,双眸一开一合,唇边不断唤着的是云展的名字。
沈君兮知道,他对自己近侍的担心。
可是若他醒来,看到云展是如今模样,右手被废,再也不能使剑了,会不会……怪她?
一定会的吧,沈君兮甚至不敢低头,在他耳边说一句放心,他会没事。
沈君兮一直在昭华殿待到半夜,直到太医过来给这两人处理完伤口,北辰修身上缠了一圈一圈的布条,却还是有汨汨鲜血流出。到最后生生晕了过去。
他……已经是个普通人了。
没了内力护体的普通人,连剑都拿不起来的普通人。
而反观在北辰修身边的云展,虽有内力,却右手被废。而这一切,都是她沈君兮亲手造成的。
沈君兮安静的坐在床边,舒月忙到现在,小心翼翼的将云展安放在榻上,替他掖好被子,才擦了擦汗,回到沈君兮身边。
她顿了顿,小心翼翼的问道:“娘娘,今夜可要回凤栖宫?”
沈君兮摇了摇头,神色莫名的温婉,在夜色中多了几分柔情,“我想在这里陪他。”
舒月怔了怔,提醒道:“陛下还在凤栖宫里。”
沈君兮抓着衣角的手紧了紧,却还是义无反顾道:“和他说哀家有要事处理,让他回太和殿歇息。”
舒月见状,忽然就明白了,沈君兮今晚是打定了主意要在这里陪北辰修了。
太后对王爷,分明就有情,为何却非要将自己越逼越远。
暖黄色的灯光下,舒月看向那边,忽然视线就有些模糊。
男子安静的躺在床上,脸色惨白,了无生气,原本一个风华绝代手握重权的摄政王,如今却沦落到了此等地步。一双明眸在睁开的时候,也少了几分神采。然这一切却是他最爱之人造成的。
女子坐在那里,背着光看不清神色,只是舒月觉得,她愈发清瘦了。
想必娘娘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吧。她对北辰修的情,舒月都看在眼里,可命运弄人,如今竟将两人害成了这般境界。
她看到沈君兮微微俯身,似乎是想要做些什么,却又没有挨近。
她只是有些心疼北辰修,可北辰修却在她俯身想要落下安慰性的吻时,睁开了眼睛,那双眸子冷似寒冰,还带着深深的厌弃和愤怒。
对自己的吗?
沈君兮有些怅然,坐直了身子,淡淡道:“睡吧,我在这里陪你。”
倒是舒月通透一些,递上了热茶,沈君兮接过,小心翼翼的凑到了北辰修身边,想喂他喝下。
然北辰修却依旧直直的看着自己,没有说话,只是一双眸子载着万年不化的冰雪。
他没有就着沈君兮的手喝下那口水,失血过多意识迷乱之时,他本来在期待沈君兮的到来,可是他久而久之,他却只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