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围雾气愈发浓郁,连两步开外的路渐渐都看得吃力,重黎一直紧紧抓着她的手,走在她前头,她若是往前走,转眼就被他拽回来。
靠近那道景门时,连风声都没有了,贴着墙边,能听到诡谲的窸窣声,像是无数的蛇蜷曲蠕动,鳞片摩擦着草叶发出的动静,教人背后一层一层地起鸡皮疙瘩。
依旧没有听到司湛的声音,云渺渺感到自己的心越来越沉,但在见到尸体之前,她是绝不会死心的。
“那小子只怕凶多吉少。”重黎压低了声音,道出了最坏的结果,侧目瞥了她一眼,试探了一句,“若是他死了,你打算怎么办?”
她眸光一黯,握紧了手中不染。
“我的弟子,我死之前谁都不能动,他要有个三长两短,我就烧光这些破藤。”
他心头涌起一阵五味杂陈,想若无其事地笑一声,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。
“那如果……本尊出事呢?”
他不晓得自己为何会在这种时候,问出如此卑微且愚蠢的问题,显得他好像在跟一个生死未卜的孩子吃醋似的,忒小心眼儿,话一出口,他便有些后悔,但又忍不住想听听她如何答复。
云渺渺忽地皱紧了眉。
“没有这种如果。”
他撇了撇嘴: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我就是知道。”
波澜不惊的语调,却透着最坚不可摧的深意,饶是重黎都为之一愣。
她没有继续说下去,转而从怀中摸出一只传音纸鹤,注入灵力后,将其放入园中。
纸鹤飞了许久,并未被阻拦,鹤中有她一缕神识,能窥见园中景象。
三进的院落不算大,更像是修身静养的小院,若无雾气迷眼,应是能将这园中角落一览无余。
她忽地一僵,重黎顿然拧起了眉。
“看到什么了?”
眼前忽地烧起一团烈火般灼痛了一下,传音纸鹤化成了灰烬,她神色凝重地睁开眼。
“找到阿湛了。”
“人可还活着?”他追问。
她点点头,却没有半分欣喜:“情况不妙,他被困在那些血藤之间,好像是昏过去了。”
她只看了几眼,纸鹤便被打落了,司湛身上虽有伤,却并未伤及性命,只是有些虚弱,应是吓昏过去了。
难为他一个半大的孩子,经历如此混乱,只有被抓走时喊了几声“师父”。
她不知那些血藤意欲何为,但眼下不伤他,不代表就这么饶过他性命,他眼下还活着,是不幸中的万幸,却是绝不能耽搁的。
“他周围血藤不多,整个园子里都没有多少,那些藤蔓不知去了哪里……”她暗暗收紧了拳,越是风平浪静,越是令人毛骨悚然。
重黎没有她想得复杂,当即召出无愧:“许是觉得抓了个孩子不必严防,你在这看着,本尊去把那小子捞出来。”
说罢,墨鞭一甩,挥开浓雾闯入园中。
他眨眼消失在云雾间,云渺渺想拦已经来不及了。
身后浓雾不散,似是随时会有东西从雾中冲出,她谨慎地守着这道门,警惕着四周。
重黎进入园中,雾气散开了些许,果真如云渺渺所言,守备松懈,只有数条藤蔓缠着昏迷不醒的司湛,将其吊在矮树上。
附近并未觉察到任何邪气,弥漫的雾水传来湿漉漉的潮气,令人感到浑身黏腻,不大舒服。
他先朝雾中试探了数鞭,也无任何反应,便一步步朝司湛靠近。
司湛似是彻底昏死过去了,他在他脸上拍了两下,也无回应。
探其脉搏,略有些虚浮,多半被吸了些元气,修行之人还好些,小孩子却是受不住的。
重黎一鞭打断了缚住他手脚血藤,将人接入怀中。
颠簸了一下,司湛吃力地睁开眼,望见他,还有些茫然:“师叔祖……?”
方才那一下,将藤蔓拦腰截断,藤中血洒了一地,如今这四下甚是骇人。
他抬手蒙住司湛的双眼,凶巴巴道:“不许睁眼,我带你去见你师父。”
他点了点头,听话地闭紧了眼,脑子昏昏沉沉的,没一会儿又昏了过去。
与此同时,云渺渺在门外已经遭到了血藤的袭击,虽说只有三三两两的一些散兵游勇,应付起来并不吃力,但她始终感到惴惴不安。
重黎进去已有一会儿,应当已经救下了司湛,可这等时候,越是顺利,似乎就越是蹊跷。
她说不清为何,总觉得这座宅院处处透着古怪。
耳边突然传来几声低哑的笛音,她倏忽一僵,顿时感到肩上传来一阵刺痛,顾不得许多,转身冲了进去。
另一边,重黎将人抱起,正欲离开这,忽然望见雾气之后,似有一道朦朦胧胧的人影,站在廊下,好像正望着这边。
他狐疑地眯了眯眼,想看得更清楚些。
那道身影如水中波纹,晃动了几下,雾气散开,他终于看清了那张苍白昳丽的脸。
他顿时变了脸色。
“你是!……”
话未说完,一截血藤猝然飞出,朝着他怀中的司湛刺去!
躲避已然来不及了,他想也没想便侧过了身,那血藤如利刃,眨眼便刺穿了他的肩膀。
他忍着痛挥鞭将其斩断,脚下陡然震颤,地面崩裂,较之之前在宅门外的更为可怖!
无数血藤从地下喷薄而出,殷红的颜色铺天盖地地涌出来,如赤红的毒蛇,撕裂般朝他张开了血盆大口!
肩上的伤还未缓过劲儿来,怀里还抱着一个,躲闪到底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