崇吾宫的清晨,还算安宁,没有想象中的魔族厮斗,也并未听说今日又谋划着杀人放火这等恶行。
只是较之天虞山,少了些鸟鸣,灵气也薄。
云渺渺醒来的时候,屋里只剩她和桑桑了,昨晚坐在她床边的魔尊不知去向,她思量着一界帝君确也不可能闲的发慌,成天在这看着她,稍稍缓了缓,她便起了身。
如他昨晚所言,四下的禁制的确撤了,她可以在崇吾宫内四处走动,但出去,外头依旧有魔族把守。
她自然还没打消逃走的念头,与其提心吊胆地留在这,回天虞山于她而言,更可靠些。
但前提是,先找到出去的路。
桑桑溜出去过,但魔界错综复杂,始终一无所获,她算算时辰,霓旌一会儿该过来给她换药了,便“老老实实”地待在正殿中等着。
然而,没等来霓旌,先等来了昨日那些悻悻而归的女妖们。
她们是妖王送来的,在魔界多少有几分薄面,若无重黎动手,她们出入崇吾宫,倒也没有多少阻碍。
宫殿虽大,却也空旷,除了两侧的缠枝灯,并无多么冗杂的摆设,一眼便能看到站在台阶上的云渺渺。
狐妖眯了迷眼:“哟,这不是尊上带回来的仙门弟子么,还没回到偏殿去缩着?一大早就来崇吾宫,见尊上?你以为尊上是你想见就能见的?”
昨日才吃了亏,她这口气可还没咽下去呢。
没有护法大人给这丫头片子撑腰,还不是个任人宰割的小可怜?无非就是来讨好尊上,以求活命的,就这点心思啊,她在狐族都见识过千万回了。
“看看她,还换了身衣裳呢!”蛇妖掩唇讪笑,“就这要什么没什么的身段儿也敢学护法大人穿红色,简直是恬不知耻。”
其他女妖也纷纷附和,如同茶余饭后的闲聊,却是字字戳心。
桑桑恨不得一把火烧秃了这些个口无遮拦的玩意儿,却被云渺渺轻轻按住。
她抬起眼,看向这些女妖,还是那种波澜不惊,却又莫名气人的口吻。
“劳诸位挂心,蒙尊上抬爱,给我腾了间屋子,从昨夜起,我便宿在这了。”
她记得不夜天那些姑娘们明争暗斗时总喜欢笑里藏刀地说话,可惜她笑不出来,只能“藏刀”了。
嗯……刀也藏不住。
“……”
狐妖冷笑一声:“这丫头片子该不会睡傻了吧,尊上会留你在寝宫?”
要知道,她们几个花了一年时间,软磨硬泡,什么手段没用过,什么招数没使过,上回蛇妖不着寸缕地溜进尊上的屋子,结果被打了个结从窗口踹了出来……
这丫头凭什么?
云渺渺也不忙,让桑桑把重黎的外袍叼了过来:“其实今日也没什么大事,就是来还袍子的。”
众女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。
玄色绣金丝游龙的外袍,崇吾宫上下,只有重黎能穿。
于云渺渺而言,她确实是想将袍子还给重黎的,至于腾一间屋子,也没错,将她软禁在眼皮子底下的确能放心很多。
但有些话,不说明白,就容易误会。
对于心眼儿多的女人而言,更是如此。
“你!……你休要猖狂!”蛇精恼火地指着她的鼻子。
云渺渺眨了眨眼:“我猖狂吗?我觉得我很客气。”
狐妖定力还算不错,看了众妖一眼:“尊上最讨厌仙门中人,迟早杀了她,咱们同一个命不久矣的阶下囚吵什么?”
“就是,我们可是妖王钦点前来伺候尊上的,她算什么?”蛇妖嗔视了她一眼。
“噢……”好一会儿没作声的云渺渺恍然悟道,“原来是贡品。”
自昨日听霓旌说起这几个女妖,她就一直在想,该如何形容她们才恰当。
今日倒是灵机一闪。
凡间也有这规矩,番邦进贡,带来些珍宝美人,或是留在后宫,或是赏赐臣下,实在瞧不上眼的,能洗洗衣裳做做饭什么的也成。
之前一队番邦人经过白辛城时,她还想着混进去打打杂。
她倒是没有半点瞧不起“贡品”的意思,不如说能靠脸吃饭她从前还一直挺羡慕呢。
但这话落在这几个女妖耳中,却是变了味儿。
“臭丫头你说谁是贡品!”狐妖也怒不可遏,扬手便要冲上来打。
云渺渺眼看着她的狐狸爪劈头挥下,侧身一闪。
“我劝你还是……”
话音未落,桑桑张口就是一团三昧真火,当场将那只毛茸茸的狐狸爪烧成了秃蹄髈,还顺带扫光了她的柳叶细眉。
“还是别过来为好。”她有些遗憾地道出为时已晚的后半句,叹了一声。
别的她不敢肯定,但三昧真火烧秃的眉毛,这辈子都长不出来了。
啧,好好一只狐狸精。
“啊!!!”狐妖惊恐地拍打着爪子和眉毛上还在乱窜的火苗,最后还是蛇妖施法将其扑灭。
只是半张脸都给熏黑了,更别提差点给烤熟了的爪子。
“三,三昧真火……?”
在众女妖难以置信的怒视下,云渺渺看了眼怀中理直气壮的黑乌鸦,抬眸一笑。
“我家桑桑脾气不大好,诸位要是不想变成一盘野味,站远些为上。”
许是狐妖方才那一声叫得属实凄惨,正当她们打算群起而攻之时,重黎和霓旌跨进了崇吾宫的大门。
“吵什么!”重黎沉着脸,一眼瞧见的,是恨不得将杀人写在脸上的众女妖,以及心平气和地抱着黑乌鸦的云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