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管家人给予了孩子多少帮助,孩子们终究要靠他们自己的双脚站起来,学会走路和奔跑。他们无法代替孩子做这件事,哪怕孩子一次次的跌倒都痛在了他们的心上。
大人们一般不会把这种担忧直接表达出来,而是以一种难以言喻的方式抒发。
叶家人在送走了小六和叶海后,并没有离去,而是在大山入口的空地上准备就地野餐。这里已是林子深处,除了轻车熟路的叶家人,一般不会有人过来。
陆明让霜殇挖了一条沟的小坑,摆开了一长串的烧烤架,炎雀忙碌地吐着火。
这火是祂自带的,能自由摆弄,不怕把山给烧了。坑里没有易燃物,就不会有烟。
初阶体态的它们体型只有一只成年雄狮的大小,缩小了的它们透着一股呆萌之气,表情丰富,用眼神就能打上一架。
腾蛇化作面容俊逸的男子,一身洁白在阳光下反光,边流泪边烤着肉,嘴里念叨着这肉死得可怜以后不要吃肉了好不好。除了叶老太太并没有人搭理祂。
大脑袋小猴子跑前跑后的,把烤好的串递给众人吃。
霜殇挖好了沟,就躺在空地上晒太阳。光秃秃的屁股上有烧焦的痕迹,还冒着青烟。被炎雀烧的时候难受,杀灭毒素以后反而舒坦了。祂张大嘴打了个大哈欠,抱着几十瓶啤酒和几瓶饮料。
这家人是把祂当冰箱用了,还是声控速冻的那种。
“想当年语晏进去的时候,差点没把大山给拆了。”
小六的大舅叶景然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冰啤。在这寒冷的二月天里凉上加凉透心凉,他觉得很痛快。
“我猜小六现在指不定蹲哪哭呢。”叶语晏没好气地说道,“真是一代不如一代。”
“媳妇,”陆明忍笑提示道,“你这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。”
“她会变成这样,都怪你们。”叶老太太牙齿还很健全,优雅地吃着叶景然媳妇徐彤给她切成小颗粒的烤肉,替小六辩解道:“小小年纪,才上初中,就给送到寄宿学校去,你们还天天在家里大呼小叫的,就连那两只都不得消停。”
“健全的家庭才能长出健全的孩子,你们怪她胆小懦弱,怎么不说你们有没有给过她发声的机会?什么事都替她做主了,她有自己的想法也不敢说出来。”
叶景然也帮腔道:“我上次跟你们说过,学校里同学欺负她,你们也没有管。”
叶语晏不以为然道:“被欺负就打回去啊,手长在她身上,我还能替她打不成?猎魔师家的孩子还能给普通人欺负去了?等这年过完了她回学校,指不定谁家要上门来讨医药费呢!”
叶语晏倒是心宽,她小时候可是把左邻右舍全校连带周边都欺负了个便。虎母无犬女,这道理懂不懂?
叶景然说不过她,多年的教养加上哥哥的身份让他决定不跟妹妹计较,他是真操心小六那锅里闷的性格。看叶语晏那副甩手掌柜的样子,一幅等三年一过就把闺女踹他家来的架势。
不过叶语晏还真是挺了解她的女儿,小六现在确实蹲在地上哭,哭得惊天动地的。
刚才她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过了河,本想回头为自己打打气。怎么知道海哥哥已经吃着薯片骑着饕餮走远了,就连四角白鹿也跑得飞快。她就这么被丢在荒山野岭了,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。
她的午饭没吃多少,这会已经饿了。走了这么久也没有水喝,她也渴了。前路那么危险,他们居然还走了。
唯一的食物,就是手里这不知道有没有毒的五彩果子。她把果子放在嘴里,酸得她小脸都拧了起来。海哥哥说这是大山的礼物,她就不敢吐掉,硬生生咽了下去,居然还噎着了。
好不容易等她给自己拍顺气了,越想越委屈,鼻子一酸就蹲地上哭了起来。
她这一哭就没停过,她哭得畅快,身后的老藤蔓倒是犯起了愁。
它是叶家圣地的第一道关卡。原本上次那个差点把山薅秃的女强盗来劫山之后,大家损失惨重。
好不容易安静了这么多年休养生息,听闻今天又有叶家的熊孩子要进山了,大家都是严阵以待。
当岚雀叼着多嘴的白祁回来后,他们陷入了恐慌。当年就因为这家伙不懂事,连累全山众生遭罪。
这次的孩子竟然是那个拥有饕餮的男孩子带来的,分量定然是很重的,它竟然一开口又把人得罪了。
全山进入最高戒备状态,虽说大家跟叶家先祖约好了不得伤人,但要真有叶家小辈这么不懂事,它们也不得不拿出点颜色了。
然而小六这一嗓子把它们都哭愣了。这孩子就蹲在河岸的入口处,也不离开,也不进来,大有哭到天长地久的架势。
“会不会搞错了,是不是迷路的外人,叶家小辈再不济也没见这么哭过的呀。”
老藤蔓讪讪地跟身旁的其他藤蔓商量着。
小六哭着哭着就觉得背后发冷,转头一看,整个山林仿佛活了过来。树木呼啸着发出嗡鸣的巨响,如同海潮,树枝舞动,枝叶如利刃般锋利。层叠的树影让山林深处如同一张黑色的大口,似要吞噬所有进入的生命。
再想起刚才海哥哥说的话,小六含着泪深吸一大口气,发出了一声绵延数里的惨叫声。
然后她从背对着山林哭,改成了面对着山林哭。
老藤蔓不得不相信了,这孩子是真的怂。可她要是不进来,这试炼还怎么继续?叶家老祖宗可没跟它们说过这种意外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