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景白口中的“他”,自然是指慕淮叶,其实他也不确定这躺在救护床上的人到底是不是慕淮叶,但是现在,他也只能用此来讨得姐姐欢心。
可让他失望的是,顾音莫并没有什么欢喜的神色,重新闭上了眼睛,靠在沙发背上,整个人一如刚才的静默无言。
好像一个面临末日时的绝望之人,放弃了挣扎放弃了斗争,静静地等待着死亡。
“是吗……”许久之后,她吐出两个字,紧接着便是一片阒寂。
顾景白难以置信地看着她,呆滞半许后支吾着问出:“你……你,姐,你不开心吗?”
顾音莫看向他,片刻后弯起两边的唇角,笑容温柔而宠溺:“我饿了,给我煮碗面去。”
“哦。”顾景白乖巧地回答,走向厨房。
“我……我帮你。”身后的小女孩也追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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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卿之一个人待在房间里,坐在地板上,靠着床板,闭目养神。
刚才,陆家夫妇送来停止收养的证明,这东西现在就被自己随意扔在一边的地板上。
人非草木,怎能无情。就算他们对自己并非真心实意,就算他们对自己和弟弟差距明显,可毕竟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,现在收到这份证明,他心中痛得和碎开了一块似的。
亲生父母,一个离世,另一个只当他不存在。
养父母,现在也再不需要他。
他又是孤儿了。
掀开眼皮,他眼底充斥的浓烈的痛楚清晰地暴露出来,让人心惊。
一手抓起一边的报告,须臾之间便将其揪成一团,陆卿之将其狠狠地砸在对面的墙壁上。
大概几秒钟后,他听到了门铃声回荡在整间屋子里。
神色间生起几丝烦躁,陆卿之忍着怒意起身,到楼下去开门。
难以置信屋外的人,竟是他以为还在海外的黎雪萦。
他有片刻的呆愣,而门外的女人已经侧身进屋,随之发声:“警官,我要报案。”
感觉到心口的阴霾有消散几分,陆卿之的语气透出一缕轻快:“报案明天去警局,这里不接案子。”
“作为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,不该有特权吗?”女人不依不饶,双手环抱着踱步他的面前,下颌抬着,面容带笑,一如既往的自信傲慢。
陆卿之沉默片刻,继而伸手将她一把揽开,丢了一句“随便坐”后,走去倒了一杯水。
然而当他还没递过去时,黎雪萦大踏步走来,坐在沙发上,毫不见外的开口:“我要喝摩卡。”
陆卿之依旧将手中的水杯放到她的面前,淡声拒绝:“大晚上的喝什么咖啡。”
黎雪萦恨恨反驳:“你能喝我为什么不能?”当她不知道吗?他总是在晚上喝咖啡,然后就熬一夜,整夜整夜的研究着尸检报告或者案子。
她说他,他不听;那他的话,她也不听。
陆卿之被她噎了一下,转开话题:“只有白开水,爱喝不喝。”说罢,在她的对面落座。
黎雪萦瘪瘪嘴,端起水杯抱怨他说:“一点都没有绅士风度!你怎么不向人家慕教官好好学学?”
他说的“慕教官”,当然是指慕淮叶,听到这称呼的男人微微一抬眼皮,继而侧目望向对面的女人。
“每次我去他家,都有好咖啡或者好茶可以喝。”她小声嘟囔,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。
“那你去找他啊。”陆卿之觉得好笑,“你不是和他一起去了他出任务的地方吗?怎么又回来了?”他家好,那她去就好了,干嘛要来这里找自己,喝这个没有滋味的白开水。
“我这不是被人家撵回来了吗!”黎雪萦的声音里带了一些不甘心,又显得痛惜,“我说,他可真是个痴情人啊!顾音莫走了,他对其她女人连正眼都不瞧一眼的。”
她知道慕淮叶和顾音莫是情侣,但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具体恩怨,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。
她只知道顾音莫当年热烈追求慕淮叶,后来好不容易追到了,她却在一次意外中丧生,慕淮叶魂不守舍了将近三年。
她没有告诉顾音离,是怕她难过,她知道顾音离只当作顾音莫在十五年前自杀身亡了,好不容易从失去姐姐的阴影中走出来,黎雪萦不想再让她经历一遍。
“有吗?他不是对顾音离很好吗?”
听着她一句一句话都向着慕淮叶,帮着他说话,陆卿之再也忍不了,开口反驳。
毕竟是有关苏倾眠的事情,陆卿之也是有了解过一些的。他知道顾音离在离开苏倾眠的这三年,一直是慕淮叶在她的身边照顾,照顾她还有她的孩子。
“当年那种情况你应该也了解啊。”黎雪萦仍然为慕淮叶打抱不平,对当年的事她深感理解,“顾音离一个人大着肚子,他这个做姐夫的能不管吗!”
同为女人,她对顾音离充满了敬佩和同情。她当年只有二十岁出头,在男朋友又杳无音讯的情况下,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和爱,才能促使她保住这个孩子,并一个人将它带到这个世界上来。
怀胎十月之苦,分娩之痛,产后的身心折磨,如果没有慕淮叶出现及时拉她一把,她恐怕早已经坠入崩溃的深渊了。
可陆卿之却不知被她话中的哪个字眼刺激到了,神色霎时冷了下来,他质问出声:“我什么都不了解,你倒是很了解。”
黎雪萦把手中的杯子放下,不答反问:“你敢说你没有一直关注着苏倾眠和他身边的人吗?”
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