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道事情为什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,所以遥想未来中的美好都没机会去实现,连最基本的活着都成奢望,妍妍妈妈趴在探视窗口望着病床上陷入昏迷的女儿,捂着胸口低声痛哭。
她身后,清风坐在过道椅子上深埋着头,眼泪一颗一颗滴落在手背上,他觉得,他没有妍妍妈妈痛苦。
抽泣呜咽的声音让人心慌,清东明子几人站在清风边上,见着这一幕,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些不好受。
大家怎么想也想不通,上一秒还活蹦乱跳的小姑娘,转眼间怎么就死气沉沉躺在病床上等待死亡,这事儿太戏剧化了,猝不及防,让人一点准备都没有。
再怎么着,还能好好活着的人总不能饿死了去,清东明子从塑料袋里掏出一个刚买的面包递给清风。
“喏,吃点儿,吃饱了我们才好想办法怎么去救妍妍。”
已经无心吃喝,清风无力摇了摇头,没有要接的意思。
清东明子直截了当塞到了他手里,转而给妍妍妈妈拿面包,谁知妍妍妈妈甩手把清东明子递出的面包打开,怒气冲冲走到清风面前指着鼻子呵斥,连带着把好心来帮忙的清东明子几人也骂了一通。
“清风,我好好的女儿大好前程等着她,她可以有一个优秀的伴侣共度余生,可现在不死不活躺在医院的床上。妍妍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你满意了吧?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,净想癞蛤蟆吃天鹅肉,现在害了她你拿什么来弥补?!还有你这些也不知道从什么破地方钻出来的朋友,我家的事儿你喊些外人来干嘛?你给我滚,带着你这些狐朋狗友给我一起滚!你向上帝祈祷妍妍如果醒了还好,如果没有醒,你等着我告死你!”
上帝?
这说的是啥破玩意儿。
心中有愧,清风头把埋得更低,不作回应,看着清风长大的老大哥清东明子顿时来了气,自家孩子生病着急可以理解,可黑白颠倒逮着谁就咬谁,这个就太没素质了。
“可拉倒吧你这个疯婆子,你扪心自问这事儿和清风有多大的关系?你干嘛这么骂他,说话小心点儿,要不是看在妍妍的面子上,我扇你大嘴巴子!”
“我是她妈!我凭什么没资格去指责罪魁祸首?”
“你连当妈都不称职,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别人?别说清风和小宏经常听妍妍念叨脑袋疼了,就我和妍妍不大一起玩儿,都听见她说过好几次脑袋疼,失眠睡不着觉,可她妈总让她忍。就你这种样子还为人父母,针扎不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,把妍妍逼成这个样子,你不反思反而怪罪在其他人身上,光鲜亮丽的外表都隐藏不了你低级肮脏的心。什么大好前程,还优秀伴侣,不就是你用钱来衡量的妍妍的未来吗?可她想要的属于自己的更开心更好的未来,这些全都被你毁了……”
硬着底气的伪装被清东明子毫不留情拆穿光明正大暴露在众人眼前,妍妍妈妈脑子里嗡嗡响不停,摇摇晃晃站不稳,一直保持沉默的清风忽然喝止清东明子继续说下去:“明子!别说了……我的错,是我没保护好她。”
见清风一个劲儿往自己身上揽过错,清东明子有些崩溃质问他:“兄弟,这是生病呢!命数中当有一劫,你怎么保护?”
其实,清东明子还想说,算出来了命中劫数又怎样,侥幸躲过今朝,还不是会以另外的方式死去。
躺着死,坐着死,走路上被车撞死,猝死,反正都是死,这,就是清东明子眼中的“命”。
还是无法面对事实,妍妍妈扶着墙坐到地上,上气不接下气念叨:“对,对,就是你的错,都是清风你的错,我是妈妈,我怎么可能会害妍妍呢,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啊……”
一直置身事外旁观的半斤忽然说道:“快昏了,明子你找个地方让她休息休息。”
看了一眼清风,半斤与遂相视,一同别无他法摇了摇头。
而后,望着清东明子和宏盛式把妍妍妈妈扶走,遂轻轻拍了拍清风肩头,什么也没说,这种时候,除了救命的法子,任何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。
冷冷“呵”了一声,清风痴痴笑了起来:“遂大人,你还记得吗?上回我给你说小宏和十连微有缘分,你问我怎么没算过自己,我说,算命人不算自己……可我怎么忘了算妍妍。”
不知当初无意一句话为今朝埋下伏笔,遂哑然,半斤又拍了拍她的背,让她别多想。
为什么遂与陆半斤的关系,比清东明子要好一些,大致是因为,他俩,比较相像。
常年守着一个地方,话不多,迎接来来往往的人,谁也不曾走入他们心里,他们也没走入谁心里去。没有男女情愫,他俩能在一个房间你不说话,我不说话,一坐就是一下午,或者一天。
而清东明子,因为太过热闹,经常打破他们的安静,显格格不入。
而清风,介于他二人一鬼之间,不会内敛,不浮夸。
“其实,你也不想算,你怕算出来的结果是自己不想要的,还不如现在能陪着她,看着她,过一天是一天。”
半斤和清风说话,遂给他二人留空间,飘到探视窗口前,看着病房里的妍妍,慢慢邹起眉头,这个笑容甜美可爱的小姑娘,现在全身插满了管子续命。
很多不幸的人,在不幸的事未降临在身上时大多都一样,心存侥幸,以为命运会善待自己。
咳嗽正了正声气,清风揩去眼泪水,声音沙哑:“不,我不想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