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明珠的声音不是很大,可是在这寂静的夜里,显得很清楚。
殿顶上的容慕哲脚步一顿,整个人猫着腰,将身形隐在夜色中。
要说这暗卫也是有的,只不过都被容慕哲放倒了而已。
只是没有想到,谢明珠会这么快就发现了。
容慕哲正轻轻的掀开一片琉璃瓦,往下看去。
正好与谢明珠抬头的目光对了个正着。
殿顶上有人。
谢明珠出乎意料的没有大喊大叫,反倒是喝退了欲要入殿的宫女太监。
命人远远站着,谢明珠这才转了身道:
“既然来了,便进来罢。”
“否则若是被发现惊动了旁的暗卫,你也逃不掉了。”
容慕哲将琉璃瓦盖好,从明珠宫的侧面溜了进去。
那一块,正躺着之前被容慕哲放倒的暗卫。
殿内烛火荧荧,有百合香的气息萦绕在其中,谢明珠裹了身雪白的中衣,衣服上绣了几朵花儿在肩膀上,一头长发披在脑后,看起来随性自在。
完全不是白天看见的那副端庄模样。
容慕哲进来的时候,正看见谢明珠赤脚踩在软软的地毯上,面具下的眉头微微一皱。
“夜里凉,公主勿要贪凉才是。”
“若是病了,这宫里头的人又该鸡飞狗跳了。”
“少主这话说的也是有意思。”谢明珠也不遮掩,直接点破来人身份,后者倒是一笑,不可置否。
见这个明楼少主但笑不语,谢明珠继续说下去:
“本以为明楼少主是个正经人,没想到竟也学了那cǎi_huā大盗,做这种夜探闺房的事情。”
听到谢明珠语气中的讽刺,容慕哲笑的有些无奈,心里却是道:
“对啊,本来就是个cǎi_huā大盗。”
“专门采你这一朵花。”
谢明珠全然不管这殿里头还站着容慕哲这么个明楼少主,一个人坐在床边,手下摸着锦缎上的花纹:
“少主夤夜前来,所为何事?”
在谢明珠的眼里,譬如明楼这种大帮派,那可是无功不起早,不会做这种看起来无聊透顶的事情。
容慕哲跟在自个的院子里头一样随便,自顾自的坐了下来,拿起桌子上一只精致小巧的白玉茶杯在手里把玩着:
“公主不必惊慌,本少主可不那些cǎi_huā大盗相提并论。”
“可是少主夜闯香闺,可不就是个cǎi_huā大盗?”
“公主此话差矣。”容慕哲转着手里的茶杯,解释道:
“寻常的cǎi_huā大盗,能有本少主这般好脾气与公主讲话说笑的?”
其实容慕哲本来想说的是“寻常的cǎi_huā大盗,哪有我这般专一的,只想着采你这一朵花的”,但是话到了喉咙里头,愣是叫他硬生生的改了。
不为什么。
只为他的娘子还小,不懂这些。
谢明珠盯着容慕哲看了许久,目光停留在他的面具上:
“所以少主戴个面具,是为了事后好逃脱?”
容慕哲:……
发现完全掰不回来自家未来娘子的想法,容慕哲容少主在心里头默默的认了。
行吧,娘子说的都是对的。
两个人正说着话,外头就传来顾全喜的声音:
“快!快进去!”
“一群糊涂东西!有人迷晕了暗卫!”
里头的两人亦是听见了这话。
谢明珠还没有开口,容慕哲倒是先说话了。
“借公主床榻一用。”
不等谢明珠反对,容慕哲整个人都钻了进去。
隔了一层雪白的中衣,谢明珠都能感觉到容慕哲温热的呼吸,以及,那一身比较硬的黑袍服。
也就不到半盏茶的功夫,顾全喜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。
听着那杂乱的脚步声,谢明珠先压下这件事,眼下还是先想想怎么应付顾全喜罢。
若是来人是安如的话也是好糊弄的,可是这人是顾全喜。
顾全喜那可是跟了父皇十多年的老人,宫里头的那些事情早就看了个差不多,若是想要瞒住他,难度确实挺大的。
谢明珠假意一副看书睡着然后被吵醒的模样。
顾全喜一行人并不敢闯进来,哪怕他后面带着的都是宫女太监。
隔了几层纱帘子,顾全喜先给谢明珠请了安,这才说起了正事。
“大晚上的扰了公主情景,老奴先请罪。”
“顾公公说笑。”谢明珠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正常点——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,让一个陌生的男的进了自己的床榻,这是谢明珠从来没有遇见的事情。
现在,她得糊弄过去。
趁说话的功夫,谢明珠已经想好了说辞。
听的顾全喜称右侧殿暗卫都被人放倒,谢明珠不由得吃了一惊。
要知道那些暗卫都是明武帝手下的人,单右边侧殿,就按排了五六个暗卫把守。
怎么可能……连一声都没有,就被人放倒了?
谢明珠知道这个放倒暗卫的家伙,就是自己被窝里的这一个。
按下心里头的吃惊,谢明珠继续说下去:
“有劳顾公公,只是敏和并未看见有人出入。”
“而且,若是真的有人出现了,难不成本公主还能束手就擒?就不能叫喊了?”
“当然了,若是那人真的拿本公主做要挟,又怎么可能这么久不出声?”
因着三层轻薄的纱帐被放了下来,加上顾全喜一行人都是低着头的,站的比较远,故而并没有看出来谢明珠那个床榻上露出来的一截黑色的袍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