临近年节,殷或回了侯府,实在是他乐不思蜀,千金阁作为住所,确实是再舒服不过了,
烧了地龙,再寻几个美人,红泥小火炉,绿蚁新醅酒,素手纤纤,无论是煮酒,还是泡茶,都别有一番风景。
可惜殷或不喜熏香,而歌姬舞女,都是好颜色,颇为喜好兰草花香,而凡是喜好熏香,身上总有一股子香气挥之不去,一般还好,遇到一些特殊的香气,还是要过敏的。
殷或本人不喜香气,却对此并没有忌讳,便是这身体过敏了。
……
威远侯府。
玉宣公主还是那副温柔贞静的模样,传闻玉宣公主受皇帝宠爱,自信张扬,如今看来也不尽然,也许是这深宅大院,磨平了她的棱角。
“听说你回了昭京,却日日待在那千金阁中,也不归家,如此,之前告诉我回京作甚?”
到底是这身体的母亲,殷或只得陪笑,“母亲误会了,我没有这个意思。”
还是十八岁的少年郎,笑起来的时候,唇红齿白,神采飞扬。
玉宣公主顿时就没了气,“今日腊八节,你傍晚回来,怕是已经喝过腊八粥了,府里的粥总是不一样的,再添一碗可好?”
殷或连连点头,痛快的表情让玉宣公主舒展了眉眼,
“英哥儿,你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,近来昭京不太平,你这时回来应当不是平白无故,我那些皇兄都不是简单的,我不知你想做什么,但是,都不要让自己后悔。”
殷或笑眯眯地点头,“母亲放心,换了天,母亲依旧可安享天年,荣华无忧。”
声音淡定,波澜不惊。
让玉宣公主忍不住好奇,究竟是哪位好皇兄,让她这玩世不恭的儿子,如此笃信。
许多话,并不能说出来,玉宣公主只得按捺下心中的好奇。
除夕年夜,宫里赐了年菜,
殷或端着三枚虾饺的小碗,并不在意,想着这怕是皇帝老儿最后的年菜了,
“英世子,今年侯爷带兵在外,陛下体恤,特赐了这道阖家团圆。”
太监尖细的声音唤回殷或的乱飞的神,殷或依旧面色寡淡,只回了一个字,
“哦。”
语气淡淡,颇为冷漠,
再看着小侯爷,一袭紫衣,尊荣华贵,衣角处绣了暗金的暗纹,不动声色地华丽。
天潢贵胄,从来目中无人。
太监心里不忿,但如今威远侯在北疆抵抗外敌,皇帝是不许此时对侯府有何作为的,只得将这口气忍下来。
……
除夕守岁,街上的人颇多,夜空也格外的漂亮,
此时家里的宴席已散了,殷或净了手,拢了斗篷站在房檐下,暗黑的天空炸开一朵朵烟火,璀璨美丽。
殷或脖子有点痛,忽然听到细微的声音,眉头一皱,“什么人?”
一黑衣蒙面的人从墙外翻过来,便殷或低头行礼,“禀英世子,属下奉容王令,请世子过府一去。”
说实话,殷或懒得去,天气寒冷,实在不想出门,“殿下可有说何事?此时去殿下府上,不妥。”
“世子放心,是在城西别苑,距侯府不过三条街的路程。”
话都说到这里了,再推辞就是摆架子,殷或拉上兜帽,牵了马随着暗卫出了门。
……
容王的别苑靠着河岸,若是上元节,登了楼可以瞧见河里各种花样的花灯。
周围生了火,暖意融融,轻易地吹散了殷或一路过来的冷气。
“见过殿下,”殷或拱手行礼,“不知殿下今日召见,有何吩咐?”
“并无,”骆荣抿唇一笑,眉目清俊温润,端正如谪仙人,“年前皇家秋猎出了事,父皇便一直身体抱恙,今晚宫里不太平,受了惊吓。”
“秋猎怎么了?我在北疆,不曾听过详细缘由,”殷或瞧着火炉上温了酒,银丝碳不生烟,他便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碳火。
至于话,只是随口一问,
重点完全不对。
“梁国来使,秋猎时有所死伤,有损邦交,证据指向太子。”骆荣也转过头来,俊秀的容颜在橙黄色的火光里,多了几分属于人的气息。
“据悉,梁国七皇子与庆王派系,有接触。殿下是怕庆王勾结梁国?”殷或头也没抬,专注地盯着浮动的酒水。
骆荣轻轻地笑出声来,“谢英,我并不关心这些,况且,太子皇兄,可并不是傻子。”
“谢英,年前江宁府递了折子,说是一批贡品出了问题,等不及节后开朝,你去看一趟吧。”
这话说的,能不能找个合适的借口?
刚帮他撕了将军府,没用了就往外调,真是人走茶凉。
殷或在昭京过完了年节,也没什么牵挂,牵了马利落地走了。
出城门之时,抬头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天空,太阳高升,不见乌云,明明是极好的兆头,可惜啊,
这昭京的天啊,马上要变了。
果真如殷或所料,过了春节,未到上元节,皇帝老头就病入膏肓了,
纵使活着的时候布置颇多,尤其喜欢看儿子们斗得如火如荼,属意的继承人却不会轻易改变。
连太子都颇为忐忑激动,手里有筹码的人惦记着,没筹码的人低调安静,叫嚣得最厉害的不过是那两位,
皇帝的龙床前乌压压地跪了一大片人,女人,儿子,都是面带悲色,却又各自心怀鬼胎。
容王垂着头,懒得做出那种扮相,心里平静释然,以及一丝极淡的伤怀,
解脱了,
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