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团白色的雾气凝聚出的轮廓都不清晰的小人,在桌面的中间做着各种动作,或行走或坐下或用餐或与人对话,连带着极其微弱的声音,其声音大小对于酸与而言也就是勉强能够分辨内容的程度。
她转头看向又在竹椅上躺下的人,“爹爹,既然可以监听,为什么不让声音大一些?”
“距离太远了,只能是这个效果了。”
酸与还是有一些不甘心,“那把其他几个人也显出来?这样听也得要连蒙带猜的。”
“这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监听的。”烛阴回答道,“以羿留在钟山的气息为介,以其与钟山的因果为引。而他现在接触的人,并没有来过钟山,也没有与我们有足够的因果。”
酸与眼前一亮,“这样说起来,是不是弟弟的情况我们也可以看到?”
“可以是可以,但是这种方法每一次都是在消磨对方留在钟山的气息。羿以后还会回来,但你弟弟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,他留下的气息就只有这么多。”烛阴偏头,睁开眼睛与女孩四目相对,“你真的想消耗吗?”
酸与摇头,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桌上正在自顾自说话的小人身上,“两块长得都像晶石的石头,会是什么?”
“就山里墙上的那些,估计是他什么时候扣了一块下来。”烛阴不以为然,“少一两块没什么大碍。星石对于现在的人而言,除了好看之外也没别的作用了。”
“好看很重要。”酸与一字一句道。
桌面上盘腿坐着的小人又絮叨了一会儿,然后起身送客,随即又坐了下去,然后平躺。再过了一会儿,小人就化作雾气消散了。
说明对方已经入睡了。
“好枯燥呀。”酸与伸了个懒腰,“感觉一天什么事情都没做一样。”
“你除了一直趴在那里看,确实也是什么都没有做。”
“我是说他。”小手指向曾经雾气存在过的地方,“感觉就见了两个人、吃了个饭?”
“他本来就是个这样的人。在钟山的时候,不也就是一个人在山洞里呆着么?”烛阴这会儿却是声音显得有些严厉,“你若是有他一半的耐心和毅力,只怕就能够快一点儿长v手机端/推荐阅读//v.///
五年的时间过去了,却只是让酸与的外观看起来从七八岁变到了十岁左右。而对于人来说,这个五年却是个子蹿得最快的。
酸与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,所以最初还偶尔遛下山去找人玩,三四年前便也不敢去了,怕把人家给吓跑了。这倒也让她的性子勉勉强强沉稳了一些。
可烛阴却觉得,这还远远不够。
“虽然说你的时间比起人来说多很多,可实际上时间也不是很多了。你还能够拥有几个八百年?一个还是两个?”看着那张笑脸上逐渐浮现出了委屈的小表情。烛阴无奈叹气,“这可怎么办呀?真的指望着我能够一直守着你么?”
烛阴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够活多久,但却是在猰貐还在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了,未来的自己肯定是会不在的,虽然他没有办法知晓自己的具体下场。可无外乎是老死,或者是被杀死吧。
他目光转向屋檐,似乎能够穿透那些堆积的木头看上天穹:不是老死,恐怕就是天上那位的手笔吧。
今天的钟山,依旧是温暖的,哪怕此刻入夜,也是微风阵阵,甚至都不带着多少的凉意。与自身因果太强的对象,烛阴没有办法推测其未来的具象,但他却看到了未来的钟山将与现在不同。
不是那血光的变化,而是连地势都发生了改变。
可他推算不出来是为什么,不管推算多少次,都算不出来。
“我虽然希望你今后可以无忧无虑,可就算我能熬着守完你,谁又能够来守着钟山呢?羿么?”话音未落,烛阴的身形已经出现在了酸与身旁,大手轻轻揉着她的脑袋,“曾经是你的大哥守着这里,现在爹爹只能够指望你了。”
酸与只是心智比不上从前,却并不是什么不懂。悲伤像是湖水一样从烛阴的身上荡漾开来,压抑得她有些呼吸不上来的感觉,只得双臂伸出搂住他的腰,将脑袋埋在衣服中,声音沉闷,“爹爹,我想大哥了。”
她虽然记不清楚过去了,却还是有些模模糊糊的印象的,关于照顾他们长大的人,关于老是和自己置气的人,关于他们疼惜的人,还有一个在大雪天里行走的瘦小的身影。
烛阴从来不愿意谈起除了小弟以外的其他人,甚至连小弟都是能不提起就不会提起。所以酸与也就很乖地不提起那些尘封在记忆深处的模糊身影。
“好的,我带你去看。”烛阴搂着她,“不仅仅是去看你大哥。”
钟山的众人经历过两次血的洗礼。在第一次中,钟和葱泷失去了生命,猰貐失去了意识,但偏偏钟的命运是他自己决定的,而猰貐的事情被死死瞒下,他们并不知晓;第二次则是过去的事情被暴露在了阳光下。
烛阴牵着酸与的手走在寒冷的丹水旁。这里倒是没有收到温暖气候的影响,岩壁上凝结的幽蓝色冰晶显示着这里的终年低温。他没有带着酸与过河,只是顺着河水一路往下。参杂在喧闹流水声中的嘶吼声,并不是凶残的叫声,而是带着惊恐。
它们畏惧着烛阴身上散发出的气息。
就算他们未曾从钟山之下直接过桥进入地界,可由于各地的冥河终将会在黄泉汇集,所以当他们面前的山洞突然变得豁然开朗时,广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