乌图木揪心一皱眉,虽然两家为近邻,但是这一些年来,忙于江湖事,未及深交。
故而,只知赫连家那一个老头叫:赫连不卑,老太婆是公羊氏;那一个中年汉子叫:赫连不亢,中年妇人是羊舌氏。
至于,这一对龙凤孩儿,男孩儿平时都称之为:赫赫;女孩儿又称之为:连连,兴许又是:莲莲。
赫连不亢先止住了龙凤孩儿的呼声,缓缓道:“阿爹、阿娘,孩儿着实不孝。让二老受委屈了!”
公羊氏无言,赫连不卑长叹了一口气息,道:“天亡我赫连家,又能奈天何?长生天,你开开眼吧!”
赫连不亢见赫连不卑没有半分责备之意,毕竟《管子》有云:知子莫若父、知臣莫若君。
君君臣臣、父父子子,如今丧国又丧家,背井离乡,还沦落到活不下去的地步,幸好一家人不曾天各一方,居然还要谢天谢地。
生而为人,总会有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候,也会有一家人骨肉分离的时候。
似眼下这般光景,锦绣华衫的大户、你争我夺的“天王”,不能身临其境,更不能感同身受。
赫连不亢先与羊舌氏使了一个游离的眼色,紧接着又与龙凤孩儿温文尔雅说道:“今天吃了这一顿饱饭,咱们一家人就永远,就永远都在一起了!如果好吃,那就多吃一点,你们说好不好?好不好?……”
龙凤孩儿闻言自是欣喜无比,双双使劲横抹鼻子,紧接着小手一通乱抓,抬望眼之间,急切道:“阿爹,阿爹,好饿,我真的好饿啊,该上吃的了,该上吃的了,……”
“阿爹,阿爹,我要吃好多好多好吃的,要吃好多好多,……”
“……”
赫连不亢双颊颤抖,无言以对龙凤孩儿,只是含泪微微点头。
赫连不亢极速与羊舌氏使了一个游离的眼色,羊舌氏起身远去后屋。
片刻之后,捧着一副担子,担子上平平整整的叠着像宫廷糕点、又像乡民家窝窝头的块状物。
咚!
羊舌氏轻轻的放下担子,一边与龙凤孩儿悠悠道:“今天,咱们先改一回以往的规矩,你们说,好不好?以前都让长辈先动碗筷,这一次就让你们先动手,好不好呀?”
龙凤孩儿见那一叠块状物,一双饥饿的眼神早就馋出了绿光,与羊舌氏疾呼道:“娘亲,娘亲,你真好!你真好,我要三个!……”
“娘亲,我要五个,五个!……”
“……”
羊舌氏自是应承,在连连面前放下了三块、在赫赫面前放下了五块,急切又道:“不要贪心,不要贪心。这一次,管够,都管够,……”
龙凤孩儿更为欣喜,径直各自把持着面前的块状物,又瞅了一眼长辈,赫赫疑惑道:“阿爹、阿公、阿婆的好吃的呢?娘亲,……”
羊舌氏左手轻抚朝天辫,就似云淡风轻道:“赫赫乖,赫赫乖,还想着长辈!好孩子,孺子可教!不过,方才娘亲不都已经说过了,这一次让你们先,忘记了吗?……”
赫赫自是歪头入耳,一时似有所悟;连连也附和着一通点头。
毕竟,龙凤孩儿觉得,在这一个世上,千恩、万恩,娘亲之恩为最大!生养之恩,光是娘亲十月怀胎之苦,已是恩重如山。
娘亲的话,永远都是对的!
正当羊舌氏说道之际,紧接着先与赫连不卑面前呈上了三块,轻呼一声“阿爹”;之后又与公羊氏呈上了三块,轻呼了一声“阿娘”;再之后又与赫连不亢呈去了三块,轻呼一声“相公”;最后又才自取了三块,轻放面前半尺之地。
“赫赫,……连连,……这一次你们先哟!娘亲,还有阿爹,还有阿公,阿婆,都看着你们呢!……”
龙凤孩儿自是欣喜,各自抓起一块,极速往嘴里塞,之后大口大口咀嚼起来,有一股香酥的味道,却又如豆腐渣滓一般满口钻。
“娘亲,娘亲,娘亲,这好吃的真香,真是香啊!就是,就是怎么有一股涩涩的泥巴味道,这一种好吃的,就是这一种味道吗?……”
“是啊,娘亲。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吃过这一种好吃的味道呢?虽然有一股涩涩的泥巴味道,这一种香味就是大户人家的肉味吗?……”
“……”
龙凤孩儿欢喜的继续咀嚼着,一时又舍不得吞下肚,真心希望这一种香味能多停留一时半会。
赫连家老、少两口闻言骤起一阵无地自容的酸涩,鼻息如疾风一涌,一时哭也不是、笑也不是。
童言无忌,可是这一个个当大人的还尽当睁眼瞎,还得信奉孟婆江南祖传的美德:看破不说破。
一众越女剑透过竹编大门缝隙的余光,看见屋子里横竖着有一些昏暗的天光,都已经知道各自面前的那一叠块状物就是观音土了。
如今,“十山八寨”中的赫连一家老少正在“吃土”,求速死!
“十山八寨”中尽是绿水青山,即使野果,或者树皮,又或者是野菜,就是煮一锅清汤寡水,也不至于落到此地步,确实匪夷所思!
陈静遥想一些往事,极速与乌图木使了一个游离的眼色,旋即四人一闪身影退去了数步之外。
陈旭嫦骤起一阵酸楚,赫连一家人,又怎么可以一同去赴死呢?回想自己的过往,无缘得见生父、生母,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,更何况是赫连一家六口之命。
况且,幽嫣谷墨家向来秉承“天志”,又如何能见死不救!穷,那一定就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