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十山八寨”赌坊虽然与建康城中街边的商铺比起来,窗花镂空纹饰没有、飞梁雕饰也没有,古朴的桌台与横竖屋梁确实别有一番风味。
在赌坊一间靠窗的屋子中,门外守住一排数十个狼皮帽。狼皮帽昂首挺胸,腰刀全部抱于右胸,屋子正中坐了一个锦帽貂裘的汉子。
来人这一副面孔似曾相识,一对大环套小环的耳坠更似“黄金八部”的将军以或是勇士,身边一个年轻人虽然一身麻布青衣,但是与孟婆江南的儒生穿戴确实无二。
彪形大汉旋即腰刀一摆,目露凶光狠狠瞪了一眼狼皮帽,接着又厉声大喝道:“让开,让开,你们通通都让开!‘十山八寨’当家的、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,驾到!”
这一些狼皮帽并没有理会彪形大汉,径直全部面无表情,一动不动也不曾斜视一眼!
彪形大汉极速闪过身子,一边迎陈静进屋道:“当家的,你请,就是这两个人要见你!方才,他们还打伤了不少兄弟!人争一口气,当家的可不能忍了!”
陈静越女剑重重一杵,透过面纱斗笠悠悠问道:“看样子两位远道而来,胆敢来‘十山八寨’赌坊找事,不怕是找死吗?你们可知道柔然人郁久闾阿史那是怎么死的?”
彪形大汉一时来了底气,旋即腰刀极速扛肩,二指从左而右、从右而左指了一遍,然后再一遍,接着趾高气扬骂骂咧咧道:“还有什么说的?是要站着亡、还是坐着死,快给当家的一句准话,一定能满足了你们,倘若不信那就试一回!”
麻布青衣年轻人见来了陈静,不慌不忙之间来回踱步,一边又摇头晃脑字字珠玑道:“敕勒川,阴山下。天似穹庐,笼盖四野。天苍苍野茫茫,风吹草低见牛羊!”
陈静一时明了,这一行来人是友非敌。旋即放松了警惕,又揣着明白装糊涂道:“好诗,好诗,确实神作好诗呀!来呀,安排!给他们看茶,一定要上等的好茶!”
彪形大汉一时懵了,急红了眼瞅见一脸淡定的陈静道:“当家的,这,这,他不就是背了几句诗嘛,你又何必这样糟蹋自家兄弟!”
陈静缓缓扭头之间,接着又反驳彪形大汉道:“既然你们都把本谷主尊为当家的,那当家的话还算不算数?你就给一个准话吧!”
彪形大汉一边收好了趾高气扬的架势,一边又毕恭毕敬倒提了腰刀、半弓了身子道:“当家的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办!咱们读书少不会说话,当家的说一咱们不会说二!”
陈静白了一眼彪形大汉,接着又道:“那你还愣着干什么?”
彪形大汉旋即一脸无辜,接着又畏畏缩缩道:“当家的,好茶就好茶了,咱们‘十山八寨’确实也有‘十山八寨’的好茶,但是当家的一定要上等的好茶,这里可没有孟婆江南佛手铁观音,如此又能奈何?”
“咱们‘十山八寨’的好茶又名‘老林茶’,是采摘自能长九丈高的一种树叶,大火煮开白水确实解渴,也没有江南佛手铁观音那么讲究!”
“当家的,你看,这,……”
彪形大汉支支吾吾之间,陈静又白了一眼彪形大汉,右手一伸,接着又道:“即是‘十山八寨’的‘老林茶’,两位也当是入乡随俗,想必也不会计较,原本也无伤大雅!”
彪形大汉不得不得令而去,麻布青衣缓缓抱拳毕恭毕敬又道:“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,‘十山八寨’赌坊当家的果然名不虚传!”
“在下公孙景茂,第一次得见谷主尊容,真是敬佩至极。”
公孙景茂面有喜色,旋即右手一伸,缓缓又道:“这一位也是谷主的故人,想必还记得‘十二甲子’四勇士吧。如今,已贵为敕勒大王!”
斛律德光缓缓起身,抱拳毕恭毕敬道:“小王斛律德光见过谷主!当日谷主在北山关一剑杀了拓拔子推,确实大快我辈人心!”
“听魏都平城里的消息说,冯太后得知拓拔子推新亡,表情极其复杂,最后只说了两个字:迁都!”
“自古以来迁都,要么遇见天灾似周天子从丰镐迁到洛邑;又或者似嬴秦兴旺从栎阳迁到咸阳;又或者似汉末兵祸从二都迁许昌!”
“鞭长莫及!冯太后这一句迁都旷古未有。如今,世子常思复国,确实也正当其时。倘若平城迁都,复国大计将有更多变数。”
“敢问谷主,世子可在这‘十山八寨’中?方才,这一些大汉全然不知世子去处,故而大打了一场!”
陈静总算明白了斛律德光与公孙景茂的来意,心中一嗔,又不得不如实相告道:“实在愧疚啊!原本与世子一道渡江离岸,莫奈何与船家多说了几句话,就没见了世子的身影。这一路上也没见着世子,但愿守在路上的人能截住世子!”
斛律德光与公孙景茂一时面面相觑,接着面有一丝愠色。公孙景茂缓缓说道:“世子怎么能这样?咱们全部把身家性命拴在了腰带上,怎么能在节骨眼上老出差错!”
“好歹我公孙景茂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燕人,世子为何就不能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燕人?身为‘燕人’者,必定一个唾沫一个坑!”
“为了世子复国大计,咱们这一些人祖宗十八代的家当都全部送去魏国‘黄金八部’那一些视财如命的将军与勇士手里了,他们得了好处也在一个劲的阻止冯太后迁都!”
“谷主,时不我待啊!这么天大的事情,世子居然在半路上没有了人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