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统制抬头一看,只见黎玉站了起来,身高九尺,面似黑漆,环眉大眼,光着脑袋,手拿酒壶,在那里喝酒。又见自己跟班的在那边太阳地捆着,身子在那里晒着直嚷。章统制一见,顿时大怒,说道:“来人!把这个混帐东西,给我拿下!”
众人正要将黎玉拿下,这时从外边进来一人,身躯矮小,头戴草帽,年约三旬。进得店内,一见有人要拿黎玉,说道:“且慢,不可如此!”章统制回头一看,把眼一瞪,说道:“你是干什么的?在此多管闲事,赶紧给我滚出去!”从外进来的此人,正是新任总管谷桓壮。他身穿便衣,暗自私行到此。ァ網
见统制问他是做什么的,桓壮说道:“我是个相面的。从此路过。见你们打架,我进来劝解,不能不管。”提辖黄益说道:“那你进来,你给我们二人相面吧。把那跟班的放下来,咱们到上房屋里坐着。”黎玉见主人来了,便也不敢言语了。三人进了上房,黎玉本来就醉了,就在天棚下面的椅子上睡了。
进到上房三人落座,桓壮问到:“二位在哪里当差?”黄益说道:“我们是真定府的统制和提辖,来接上司真定总管谷大人上任。望先生你给我们二人看看相如何?”谷桓壮说到:“尊驾之相可喜。印堂发亮,正走中年大运。三山得配,为武将,往后必要掌权;鼻有梁柱,将来必能官居极品。看尊驾目下气色,百日之内定要高升。”
黄提辖听罢,说到:“多蒙先生抬爱。我们这营中升迁,都上有一定的规矩。此时又没有出缺,我何能升迁!来吧,你再给我们这位张老爷看看。”桓壮一瞧章忠,大吃一惊,说道:“唉呀!这个不好了!你这个相貌双眉带煞,地阁发萧,眼无守睛。尊驾此时虽则为官,脸上带一股煞气。我可是直言,三天之内,必有大祸临身,恐有掉头之祸。”
章统制一闻此言,勃然大怒,说道:“你这个无礼的匹夫,竟敢以恶语伤人!”黄益说道:“大哥,君子问祸不问福,何必生气!”桓壮微微一笑,说道:“二位不可不信方才所言。”接着又说到:“我再给你细瞧瞧。嗳呀!张老爷我瞧错了,我看你今夜晚三更准死!”章统制气往上冲,发怒道:“这还了得!拉下去给我快打!”
桓壮说道:“要论打,你们也不是我的对手。我实告诉你们说吧,我就是剪子峪捉拿于敬的赛报应,谷桓壮就是我。”二人一听,慌忙跪倒,说道:“原来是总管大人,卑职等未曾远迎,惟求大人恕罪!”桓壮说道:“你们起来!不要紧的,你们起来!”二人在旁边站着,垂手侍立。桓壮说道:“你们坐下!”让至再三,方敢落座。
章忠吩咐看酒,少时店中人将酒席摆列齐备。章忠亲自到外面烫酒,进得屋来,满满给谷桓壮斟上一杯,说道:“大人神相,卑职素已久仰,料想我断无生理。我这一杯酒,奉求大人一件事:家有八旬老母,卑职家中又无兄弟,倘若我死之后,求大人多多照应。”桓壮一听,说到:“你倒是个孝子。我喝了你这杯酒,就是你死之后,都有我一人承管。”说罢,一饮而尽。
章忠复又斟了一杯,说道:“家还有十四岁儿子,读书未成,学武未就。求大人带到任上,不时教训。给他一个微末差使,久后他能够养身糊口。卑职就死在九泉之下,亦感念大人的厚恩!”说着,跪将下去。桓壮用手扶起,说道:“起来,我再饮了你这杯酒,诸事都在我身上,老兄不必多虑。”
章忠又将酒壶拿起斟上,言道:“卑职家眷现在保定府,倘若今夜身遭不测,求大人将卑职尸首着人送回府下,恩同再造!”谷桓壮接杯在手,一气而干,说道:“老兄但请放心,不必多嘱咐。”桓壮说罢此话,觉得头晕眼黑,天地乱转,头重脚轻,坐立不住,栽倒在地,气闭过去,不省人事。
章忠一见,哈哈大笑,吩咐伙计将店门关上。又叫黄益趁着黎玉在睡觉,将他也捆上。黄益捆好了黎玉,口内塞上毡棉。然后来到屋内,叫道:“大哥,咱们将两人都已捆上。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,你是怎么用酒把他两个拿住了?”章忠说道:“贤弟,你有所不知,我当年剿灭贼店,得了一包麻药,就留在了身边。今天你我在此相遇仇敌,故用麻药将他麻倒。”
原来这章忠是北平府人氏,行伍出身。曾出任统制官,却因办事不利被撤。他后来又投在保定府当差,那时他就归顺了九宫教。教中人给他用银子走动门路,他方升任了真定府的统制。与黄益是把兄弟,哥俩常在一处谈心说话,情投意合,言语对劲。他劝黄益也归顺九宫教,黄益也不知这个九宫教是做什么等,激于义气就跟在他入了九宫教。
入教一年有余,方知道他们乃是邪教,不是正道。有心要退出来,无奈又在他手下当差,不好脱身。今天他二人是奉他九宫教此地的舵主之命,前来捉拿谷桓壮,替于敬报仇。用麻药将谷桓壮拿住,又把他二人包好,准备夜晚起身。一则恐走漏消息,二来白日眼目众多。二人落座吃酒,吩咐将黎玉所拉之马套上一辆车,连谷桓壮主仆二人物件等俱都装在车上。
候至日落,大家起身出发。行至三更时分,正是皓月当空,前面有一树林,甚是幽静。众人道:“咱们这里歇息歇息再走。”章忠等俱皆下马,众人口渴,想要喝水。见东南上有一菜园子,众人前去寻井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