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船只好久没来,他便掐指算算房东什么时候祭灶,准备到他那儿美滋滋地饱餐一顿。他有好几位姓黎的朋友,经常互相往访,遇到好气,他喜欢站在朋友的家门口看行人,下雨了,他便借帘地的椰笠、木屐穿戴上回家。一路上妇女孩子看他怪模怪样哈哈大笑,连狗群也向着他吠剑他便冲着妇女孩子和狗群发问:笑我怪样子吧?叫我怪样子吧?有时他喝酒半醉,迷迷糊糊地去拜访朋友,孩子们口吹葱叶迎送,他只记得自己的住处在牛栏西面,便一路寻着牛粪摸回家去。春来了,景象更美,已经长久不填词的苏东坡忍不住又哼出来一阕《减字木兰花》:春牛春杖,无限风光来海上。使丐春工,染得桃红似肉红。春幡春胜,一阵春风吹救醒。不似涯,卷起杨花似雪花。这种压抑不住的喜悦的节奏,谁能想得到竟是出自一位年迈贬官的心头呢?后来更替,元老臣获赦,六月二十日,苏东坡也遇赦北归。当他和儿子苏过离开儋州时,当地许多老百姓担着酒水与干粮,一路为他们送校直到在澄迈老城的港口,苏东坡和苏过登船漂浮而去,在大海里消失了影子,老百姓们才转身含泪归去。作别时,苏东坡在澄迈留下了他在海南的最后一首诗歌《六月二十日渡海》:参横斗转欲三更,苦雨终日也解晴。云散月明谁点缀,容海色本澄清。空余鲁叟乘桴意,粗识轩辕奏乐声。九死南荒吾不恨,兹游奇绝冠平生。抒发了遇赦北归的喜悦和离开海南的不舍之情。苏东坡一生耿直,愈老愈艰,晚年被贬海南,原以为要老死海外,不料却遇上爱戴他的海南人,不怪他临终前称问汝平生功业,黄州惠州儋州,把孤悬海外的儋州与黄州、惠州相提并论,由衷地道出他的感激之情。苏东坡把黄州、惠州、儋州三个贬谪地当成自己的功业,其实里面的心情是很复杂的,是带着一种自嘲的口吻的。苏东坡对海南文化的影响巨大,开了海南文化的先河。苏东坡还没来海南之前,海南没有出过一个真正的读书人。他来海南后培养了海南第一位举人姜唐佐、第一位进士符确。此后,海南人在科举考试中屡有斩获。这不能不归咎于苏东坡对海南教育的巨大贡献。在海南的历史记载中,海南人民一直铭记着苏东坡对海南教育的贡献。《琼台纪事录》记载:宋苏文公之谪儋耳,讲学时道,教化日兴,琼州人文之盛,实自公启之。海南人高度评价苏东坡,可见当时苏东坡贬谪后对他们的影响与贡献是真实客观的。在海南儋州的三年,是苏东坡在生活上遭受苦难最多的时期,却也是他文学创作的高峰时期,更是他人生精神升华到极致,对人生意义体会最为深刻的时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