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步、五步、两步,女人无视一群心思各异的护院土著,稳稳当当停在贺路千面前。
贺路千终究没有选择活命概率为零的逃跑路线,而是赌一把心态尝试与女人对话。而既然决定直面轮回者威胁,就没有必要露出怯懦情绪,贺路千努力挤出一副自信笑容,平等直视低了他半头的陌生女人:“你好。”
女人愣了一下。
贺路千的应对,显然出乎她的意料。
但女人没有太多时间惊讶,她很快调整心态与贺路千交流,指着护院方阵之外的空地:“这里人多耳杂,我们去那里谈谈吧。”
贺路千:“好。”
女人前面走,贺路千后面跟,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默契走向远处的空地。
贺路千的离去令护院方阵突兀陷入嘈杂争论漩涡,却是谁都没有想到,小山村出身的贺路千竟然能与看起来就富贵逼人的女人说上话。寻常护院好奇讨论贺路千与女人之间的关系,陈老六、林二全等与贺路千相识的护院,则暗恨自己没能抓住机遇。特别是林二全,瞠目结舌之余,又习惯性地与有荣焉心理夸赞贺路千:“我早就觉得贺兄弟不是凡人。”
可惜,故事中的主人公贺路千,此刻却没有丁点儿心思关心护院们的羡慕嫉妒恨。
贺路千亦步亦趋跟在女人身后,绞尽脑汁斟酌语言,思考如何缓释轮回者与轮回者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。
女人停住脚步,笑脸回望贺路千:“我生于1985年,死于2008年,你呢?”
贺路千无论如何猜测,也没有料到女人这样与他交涉,好久没有反应过神来。等女人又重复问了一次,贺路千才意识到什么,惊讶追问:“咦,死于2008年?”
女人笑说:“你是奇怪‘死’,还是奇怪‘2008年’?”
贺路千:“都奇怪。”
女人:“2008年,我死于泥石流,然后就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轮回殿。”
解释完毕,女人继续询问贺路千:“你呢?”
女人果然是轮回者。
贺路千已有足够心理准备,坦然回答说:“2023年,我去巴厘岛旅游,突然间眼前刺眼光亮,也不知是死于核武器袭击还是其它奇异事件。然后,我就莫名其妙来到了轮回殿。”
女人啧啧称奇:“都2023年了啊。”
女人忽地怅然陷入回忆:“说起来,我还是奥运会志愿者呢。2008年奥运会怎么样,顺利吗?”
贺路千摇头:“那时我才八岁,没有什么印象。不过,参考后来网上的评论,当年应该挺成功吧。”
女人再一次啧啧感慨:“零零后啊!”
女人与贺路千降临初遇到的那位轮回者截然不同,她没有剑拔弩张地与贺路千对峙,也没有围绕彼此利益进行勾心斗角谈判,更不曾你死我活地竞争本次历练仅有的七个活命名额。女人时而微笑,时而感慨,言辞里只有对地球往事的眷恋和怅然,颇有一点儿“老乡见老乡,两眼泪汪汪”感觉。事实上,女人也的确不像苦苦挣扎的轮回者,她甚至还有心情笑呵呵打趣贺路千:“我是85年的,比你年长,以后你就喊我鹤姐吧。”
女人原名秦真鹤,真是字辈,鹤是她的尾名。
与秦真鹤一起回忆久了,贺路千甚至不由得泛起一丝错觉,好像这里不是规则残酷的轮回殿,而是异国它乡的故友相逢。可轮回者毕竟是轮回者,闲侃半个小时之后,秦真鹤渐渐散去笑容:“地球往事,我们以后再叙旧。现在,我们谈谈正事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