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大爷又笑了:“谈到这一方面,少侠就不在行了。”
“哦?”
“这是我们生意人常说的一句话。”
“哦?”
“皮货这一行,说好做的确好做,说难做也真难做。就是拿熊皮来说吧:同样一张熊皮,不仅雌雄,大小,毛色要分等级,而且捕杀时受创的部位,甚至一块小小的污斑,价钱都会差上一个天一个地!”
郭申点点头道:“你的意思,我懂了。这二十一张熊皮,你打算先交给大烟枪,他若是要任意挑剔,乱杀价钱,你就另选主顾,再卖给别人。”
陆大爷笑道:“正是如此!大烟枪这老家伙,精得像头老狐狸,明亏暗亏两不吃,跟这老鬼打交道,比跟任何人打交道都要头疼得多。”
郭申又点头道:“你说得一点不错,大烟枪的确是这样一个人。”
陆大爷到这时候才好像突然想了起来似的,不禁扭过头来道:“郭少侠过去也跟这位大烟枪打过交道?”
“没有。”
“那么...”
“他是我的舅舅。”
......
这是镇外的一座三合院,两大车皮货,就停在院子里,虽然捆绑得异常紧密结实,仍不难老远就嗅到那股皮货特有的气味。这种特有的气味,正是它们需要保护的原因。
珍贵的兽皮,是论张计算,这两车皮货,即使全是中等品质,总的价值也在纹银万两以上,拥有这样一批货品的主人,他的心情当然轻松不了。
院子里,除了这两辆大车,另外还拴了几匹牲口,三四名粗衣脚夫,正守在大车旁,跟一名白发老翁闲聊。
白发老翁大概便是这座三合院的宅主,西厢屋中有妇人叱喝孩童的声音,老翁的媳妇似乎正在为这商张罗晚饭。这座三合院离官道不远,商行方便,对于这一家人,显然已习以为常。
陆大爷因为一路上接连说错了话,神情一直显得很尴尬,直到这时候才算又找到了开口的机会。
他为郭申介绍了那位白发老翁孙老爹,然后向郭申征询意见:今晚大伙儿去悦来客栈下榻?还是就在这里过夜?
郭申思索了片刻道:“客栈里人多嘴杂,只要孙老爹不嫌打扰,就在这里过夜好了。”
陆大爷当然全听他的。于是就这样决定下来,吃过饭。提前休息,明天黎明时分上路。
乡居人家,当然谈不上什么丰盛的菜肴,不过待客之酒,是上等的陈年花雕。孙老爹和陆大爷的酒量都不错,郭申酒量有限,但也喝得不少。
然后,主人告辞,大伙儿在厢屋中摊开几张草席,将就着安顿下来。约莫夜半时分,人们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。
陆大爷第一个挺身坐起,神色慌张地道:“谁在敲门?”
郭申打着阿欠,微笑道:“不必惊慌,来的如果不是好人,根本就不会等你开了门才进来,依我猜,很可能是一批错过了宿头的客商。”
陆大爷觉得此话果然有理,神色才缓和了下来,向近门的一名脚夫吩咐道:“麻老二,你去前面看看,若是借宿的,告诉他们没有地方就是了。”
麻老二揉着眼皮走出厢屋,没隔多久,又打着阿欠走了回来,口里叽叽咕咕,不停地喊着奇怪。
陆大爷道:“什么事奇怪?”
麻老二哼了一声道:“我看这两个家伙疯疯癫癫的,八成儿准是得了什么怪毛病。”
陆大爷道:“只有两个人?”
麻老二道:“大路上,好像还停了一辆马车。”
陆大爷道:“那两个人怎么说?是不是借宿的?”
麻老二说道:“是不是借宿的,只有天知道!”
陆大爷道:“怎么回事呢?”
麻老二哼了一声道:“两个家伙,一个站在暗处,年纪好像轻得很,模样如何,我没有看清楚,敲门的那个家伙,大约三十来岁,我把门打开之后,他探头朝院子里一望,口说一声:噢,原来这里歇了人,连招呼也没有打一个飞身就走了,你说这个家伙是不是有毛病?”
陆大爷皱了皱眉,说道:“果然有点奇怪,若是想借宿,不论有无地方问一声又有什么关系。”
郭申双目闪光,突然道:“敲门的那汉子是不是有个红酒槽鼻子?”
麻老二一呆道:“是啊!少侠怎么...”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,北斗七星剑郭申已如穿帘燕子般地掠出屋子!
弦月如钩,大地一片岑寂。麻老二说得不错,官道上果然停着一辆马车,如今这辆马车仍然静静地停在官道上。
可是,人呢?北斗七星剑郭申像狸猫似地跳入车厢,随即又从车上跳下来。他在车厢内只找到三样东西。一个青布包裹。一团麻绳。一块湿湿的衣襟。除此而外,便是一股似有若无的幽幽的香气。
他的猜测没错,这三样东西,已足说明这辆马车曾经载过什么样的人,以及发生过哪一类的事情了!
郭申跳下马车,目光四下一扫,立即纵身向左边的一座山坳中飞扑过去。他的判断完全正确。他刚窜进一片密林,便听到突岩后面隐隐传来一阵悲泣的声音。
郭申咬紧牙关,去势如箭,强忍不发一声,因为他已下定狠心,不让这个淫、徒活着逃出他的北斗七星剑下。
他也许是太气愤了,一时竟忘了对方一共两个人。正是深夜,又在一片树林之中,这实在是一个可怕的疏忽。进入山坳,必须穿过坡口两株如拜烛般对生的大杉树。
北斗七星剑郭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