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从来不会大声一点说话的,温声细语的小女孩啊——
就算是后来成了整个玉京的笑话,可是她却一个字都没说过,却是就这样活下来来了。
却没想到世事无常。
林佩樱看着丹云隐的时候其实心中还是很复杂的,她无法联想起来那个敕悉则描述的,她眼所见的那个小公主,会养出来这样一个女儿,也更无法想象,世人是不是都苦呢?看到丹云隐嫁给了皇室中人,林佩樱就知道,敕娓娅没有透露过一个字的,她也是自私的希望自己的女儿过的好,就连林佩樱也恍惚觉得自己若是真的倾吐个干净,是不是也是对不起那位小公主了?可是现在眼见着,是瞒不住的了。
她也是昨日才知道,杜克勤,自己喊出来了自己是敕氏族人。
这背后的事情不简单,有一个杜克勤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,谁知道这么滔天之恨不共戴天之恨,是人人都能淹没的吗?自是不能的。所以与其让丹云隐到时候陷的太深············不如她来做这个恶人,来透一透她点一点她好了。
丹云隐端坐的样子,是很像敕悉则的模样。约莫是敕氏的族人都喜欢用这一个姿势盘腿屈膝坐着吧,就算是坐着,也硬是让人觉得别人在跪着,而她只是在盘坐罢了,腰板挺直,林佩樱的眼里出现了无限的怀念。
这么多年了,每每最是孤寂的时候,她想起来的都是年少时候舞刀弄枪时候的快活恣意,都是敕悉则一点点教着她下棋的样子,这世间,为什么美好的人总是不能继续存在下去呢?
敕悉则口中的希望她的幼妹就这样一直快快乐乐的过下去,做好自己不要改变就好了,有她,和父亲母亲帮衬着,一切都是无妨的,她可以一辈子这样优雅的老去,可以一辈子都温柔娴静美好的像是所有人都期盼的未来一样,可是敕悉则却想不到的,想不到家破人亡之后一切早就变了,这个世界上没有敕娓娅了,只有宁如意,而宁如意除了骨子里面那点倔强,似乎也是什么都变了,她也不能温柔娴静了——虽然也是温柔的,可是到底,是自己不愿意去争还是不需要去争,差别实在是太大了。
所有人都不可能和一开始一样的,没有人可以初心不负的。林佩樱静静的看着丹云隐,那么现在她想听听丹云隐的答案,想要知道丹云隐会怎么做会去选择哪个——可是到底哪个才是她的初心呢?
林佩樱快要脱口而出的话顿住了。
她到底还是希望,若是可以的话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
她还是府中的那个大小姐,不知道自己一心曾经喜欢的夫君是那般的绝情,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能活下来是多么大的运气——因为萧平凛不会允许她有一个儿子的,永远不会,所以若不是萧明思,可能那个孩子也就在出生之后悄无声息的没掉了,她甚至都不会有现在这唯一的一个女儿,还能够当做人间的念想——她还情愿没有碰见过敕悉则,情愿不经历过这世间的无常,虽然可能会后悔更多的是遗憾,可是若是没有的话,若是没有这些的话,她不会变也不会这般,敕悉则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生命力,也不会落的个如此下场,那个真心待人的敕婉,就不会落的如今这个下场了。
林佩樱的眼角有泪滑落,吸了吸鼻子,像是忽然被人见笑一般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泪,也不知道这几滴眼泪是为了可怜走过半生却早已失了初衷,唯余下失望的自己,还是为了可怜过去的那些岁月,有很多可怜人,伶仃的安慰自己一句众生皆苦,在血泪中模糊视线后带着一身的落寞离去。
“在我很小的时候,我从未学过女红,也从未学过琴棋书画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”
林贵妃的眼里有些怀念:“那是我一生之中,最快乐的日子了。”
丹云隐莞尔一笑:“能让娘娘记得这么多年的,必然是难忘的少年时光了,定然是十分快活的吧。”
“是啊,自然是十分快活的,快活到我曾经以为这一辈子都可以这样无忧无虑的过去,没有那么多需要我烦心的——林氏还算是得力,也是够我坐吃山空了,再说我的哥哥们,都骁勇善战,个个都是一把好手他们说,女孩子家家的不需要考虑那些其他的事情,无论怎的都不会教我饿着的,让我荣华富贵的过一辈子,喜欢舞刀弄枪就和哥哥们学,和父亲学,和祖父学。”
“总有些好玩的东西,什么都是新鲜的,是城南的武庄还是城北的武馆,那时候飞扬跋扈的倒是不知道收敛,还偷偷的去踢过馆子,不过是被父兄拦下了才作罢,可是也没歇了这份心思——我是当真喜欢年少时候那些时候的,是我永远都追不到的了——就像你现在看我,怎么知道我年少的时候竟然是这般的呢?又怎么能从我现在这光景当中窥探到当年我那份年少时候的心思,别说是他人,就是我自己,都快要遗忘了那是什么滋味了。”
“只有每每睡前的时候也会祈祷,希望若是当真上天垂怜,便让我在梦里面回忆起来当时的年少血尚且炽热的时候是什么滋味,然后抱着这点如数家珍的回忆自顾自的在这深宫里活着。”
“这地方,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去处,没来过的,都以为是个什么好地方,都是扎破了脑袋想要挤进来,总觉得进来了之后就是荣华富贵,能享受到旁人所不能享受的,可我们家不一样的,其实原也是不用送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