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要种,爹爹拗不过她,只好在后街赁了一个园子,托人把江淮最好的梅花品种移进园子里,胭脂滴滴的骨里红、苔枝碧玉的绿萼梅,雪白如玉的素白台阁,都是她最爱的。今年这一场梅花开得尤其妖娆艳丽,雪色里渲染出的那一片嫣红,傲霜斗雪,清艳脱俗。

烟景的外表虽看上去柔柔弱弱的,可性子却是个不怎么安分的,寻常的闺阁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规规矩矩在家做些针黹女工,或是家里聘请了西席来教些诗书文章,可是她偏偏在家待不住,喜欢跑到扬州城内到处闲逛,针线活儿更是早早的就丢下了,平常呆在家也不过自己捣腾一些吃食、捏些泥人和看些闲书罢了,惹得爹爹时常对她摇头叹气,因她身子弱,又舍不得责罚她,便纵容得她越发任性起来。这次生病已经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了,早就对外面望眼欲穿了,恨不得长双翅膀飞出去才好。

娘亲在她还未记事之时便已染病过世,爹爹这十几年来一直没有续娶,身边只得她一个女儿,自然视若珍宝,难免对她有些骄纵太过,家中还有一个嬷嬷在教养她,嬷嬷姓许,已经年过半百,是娘亲当年的乳母,随着娘亲陪嫁了过来,娘亲过世后,便把一颗心都放在了烟景身上,对烟景很是疼爱,娘亲去世的早,身边就一直由嬷嬷操持着,虽然平时对烟景有些严厉,但烟景对她却很是亲近,早把她当亲人一般看待。

爹爹前些年从从五品扬州通判升任五品的扬州同知,现今扬州雪灾严重,爹爹整日忙着赈济灾民的事,也没这么多功夫天天管着她。

缀儿见她又要出去,忙劝道,“现在外面疫气流行,你身子刚好些,这会子出去要是染上时疫,可不知又要折腾成什么样子,小姐,咱还是安安静静的在家里养病吧。”

烟景当然不愿闷在家里,但也知道自己病体初愈,还有些羸弱,口气软了下来,“好缀儿,我就去下香雪园,很快就会回来,保管没事的,你不要担心了。”

可巧这时扬州知府的千金,她从小的玩伴,诗荃姐姐遣婢女金玉来了,手中拿了一张花笺递给她。

烟景阅过,是诗荃姐姐请她去府衙花园赏梅。诗荃姐姐的邀请真来得是时候,这个时节梅花开得这样好,她正想好好儿地赏赏呢。

烟景笑着答应了,让金玉回去告诉诗荃姐姐她巳正时刻会到。

“小姐的病才刚好,又偏来招她出去,哪有这样不懂事的,若是又受了寒,便都在你们身上。”缀儿口中虽在埋怨着,但还是不得不听了烟景的话去备好车马出门。

烟景便打算先去香雪园看看阿如再去府衙。香雪园跟自家府邸隔了两条街,坐马车过去半炷香的时间便到了。

烟景去到后,却发现那间小舍只有沈氏在那,阿如却不见身影,沈氏说阿如才刚还在的,这会不知哪里玩去了,正要去找。

如今外面天寒地冻的,想来阿如应当还在园子里,烟景便让大家四下找找看,自己先去了前面那片梅林里面找,穿过几座假山石,便来到那片红艳如火,如雪飞舞的梅林前。

但她此刻无心赏梅,她叫着阿如的名字,往梅林深处走去。

风起了,吹起一阵梅花雨,也将她发上的飘带吹起,跟着梅花瓣一同翩翩飞舞,粉红的花瓣纷纷飘落在她那一头丰秀的青丝上,那露出白狐皮的白色的斗篷如罩在身上的团团雪球,衬得她明艳照人,如雪地里的谪仙一般仙气十足。

有个人影在身后悄无声息地向她走来。

烟景感到身后有一阵温热的气息靠近,回头便对上一双如黑如曜石般深邃的眼,若有所思的看着她,眸光清冽如水,在暗沉的双目中隐隐流动。

她一惊,整个人一下子便呆住了,她从未见过这人,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出现在梅林里。

很快她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,身子软了下去,眼看就要晕倒,手腕忽然被一双有力的手拽住,下一刻他便将她抱了起来,她想要挣扎身上却变得软绵无力,她看见他正沉沉地看着她,那目光,似乎想在她身上探出什么究竟来。

几片嫣红梅花瓣从枝头轻盈的飘落在她略显苍白的唇上,口中涌起一股腥甜,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喷涌出来,染湿了唇上的梅花瓣。意识渐渐模糊,她在他的怀里晕了过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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