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姨敲响书房大门的时候,唐天翊正在完成一张上星期接手的图纸。当听安姨说苏小沫正在自己家楼下时,唐天翊那双漆黑的眼珠子瞬间就犀利了。
不是才走么,怎么又来了?
“谁准你放她进来的?”
安姨露出了一个为难的表情,“唐先生,这么晚了,小沫毕竟是女孩子,在外面很不完全。”
唐天翊冷声道:“让她马上滚,我这里又不是孤儿院。”
安姨在唐家日子也不短,唐天翊的脾气她也多少了解些,听他那口吻,估计是没戏了。然想到苏小沫刚才哀求的眼神,不由鼓足勇气道:“唐先生,您还是自己下去看看吧!”
唐天翊又画了几笔,随即烦躁地扔下了手中的铅笔,冷着脸朝楼下去了。
刚下楼,就看到默默坐在沙发上的苏小沫。小丫头依然穿着那件白体恤,身后背着个紫色的双肩包,一头马尾巴耷拉在脑袋后面,比起三个小时前见到她时,显得有些郁郁。
见到唐天翊来了,苏小沫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,局促地看了眼他冷得跟冰块似得脸,苏小沫小声支支吾吾:“唐少爷。”
唐天翊:“你又想怎么样?”
苏小沫心中酝酿了一番,硬着头皮迎上那张像是死了亲爹的黑锅脸,“我想今晚住在这里!”
唐天翊眉毛一抖,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遍,如果眼神能够杀人,那么苏小沫早就死了千八百回了。
事实证明,当你穷的连条内裤都买不起的时候,那些所谓的自尊心和底线都是可以扔进垃圾桶当垃圾的。
比如苏小沫,这个当初宁可在床上躺三天三夜装病也不愿意起床,只因为来了大姨妈弄脏了床单不想被秦叔看到的小妮子,如今竟然被逼到了到一个鄙视厌恶要挟自己的老男人家里蹭吃蹭住。
这个世界,总是充满无限的可能性。
手机没电了,口袋里的钱连一张两块钱的公交车票都买不起。这里又是地处郊区富人住宅区,人烟稀少,苏小沫在外面晃荡了几个小时,实在没有办法了,思来想去,只能回来。
苏小沫握紧了小拳头,咬牙道:“是你花钱买了我,你必须要为我负责!”
唐天翊:“……”
苏小沫咽了口口水,看着唐天翊那张脸从死了亲爹状转变成死了全家状,继续硬着头皮道:“我现在没有钱,也没有地方住,如果我睡不好吃不好,就会影响我的工作效率,如果我工作效率降低了,那么很可能就不能按时完成工作任务,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自己。”
唐天翊默默看着眼前这个自说自话的小丫头,憋了很久,才说了一个字:“滚。”
苏小沫咬咬唇,眼神中已经有几分哀求,“我可以帮忙做家务,我还会做饭,我保证不给你惹麻烦!”
唐天翊:“我再说最后一遍,滚。安姨,马上让她离开。”
自己都这样卑微地求他了,这个男人居然还是这么绝情。苏小沫压制许久的火终于冒出来了,对着唐天翊狂吼:“唐天翊,你是不是男人,我说错了吗?明明就是你把我买下来的,如果不是你,我现在也不用沦落到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,这别墅这么大,让我住住怎么了?”
唐天翊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,径直朝二楼而去,只留下瞪着眼的苏小沫,还有满脸尴尬的安姨。
“小沫,这——”
苏小沫红了红眼眶,“我这就走,打扰了安姨。”
安姨还想再说什么,苏小沫已经默默朝大门走去了。看着那落寞的背影,安姨不由自主想到了自己的儿子,无奈地叹了口气,便转身收拾屋子去了。
凌晨一点许,唐天翊放下手中的笔,长吁了口气。这张图原定后天就要交的,这几天事情多久耽搁了,为了不拖后进度,他只能熬夜赶了。
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,外头下起了细密的雨。唐天翊走到窗前,独自点了根烟,打算休息下就去睡觉。
细密的雨丝打在玻璃窗上,模糊了视线,也迷离了双眼。
又是一个漫漫雨夜。
唐天翊不自觉想到四年前那一晚的悲剧。
这么多年过去了,那些昔日的悲伤和痛楚都已经被时间的洪流渐渐冲淡,想到一个月前自己意外的发现,唐天翊悠远的目光瞬间尖锐了不少。
无论付出什么代价,他一定会把那个真正的凶手揪出来!
突然,窗外铁门处的橘色灯光晃了晃,唐天翊定神一看,却见一个人影缩在了铁门旁的灯下。
唐天翊第一反应是小偷,可是再仔细一看,却诧异的发现,那居然是苏小沫!
这个丫头怎么还在这里?
唐天翊皱眉,刚才的时候,自己一心想着图纸的事情,也没多留心,三言两语把她赶走也就完事了。如今在仔细想想,这才觉得,那丫头刚才的表情有些可怜,想到第一次见到她时,她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,如今居然这么低声下气来求自己,想来也是被逼到走投无路了。
看着玻璃窗外拿团成一小团的身影,唐天翊撇了撇嘴,冷哼一声,便自顾自回房间睡觉了。
在床上辗转了半个多小时,向来睡梦质量极好的唐天翊却破天荒失眠了。不知道为什么,他脑袋里总是回想起那团小身影,想到白天在餐厅时她被宗政欺负时哭得惨兮兮的小脸,也想到自己在威吓她要将她送去警察局时她恐惧惊吓的表情。
烦躁地将被子掀开,唐天翊打开灯,迅速走出卧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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