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昭儿听小婢在一旁劝说,却也不去看她,只接着将手中书卷翻了,淡淡道:“你自去歇息,我这里不用你伺候。”
那婢女想来也是往日里得宠的,否则也不能在这般时候还被李昭儿带在身边。
这小丫头此刻听了李昭儿这番话,却是赌气一般地把脚一跺,面颊气得鼓囊囊地,不过还是没有自顾自地去歇息,反而生了一会儿闷气,就又在绣墩上坐了下来。
一边陪着自家郡主,小丫头一边抱怨似地嘟囔道:“人家将军府都说了可以归还婚书,偏生我家郡主爱自找罪受,放着王府里的富贵日子不去过,要来这荒山野观,替那个明明连一面也没见过的短命郎君,守得什么清贫寡……”
像是惯了这小丫头的口无遮拦与喋喋不休,李昭儿任她如何在一旁牢骚,也是丝毫不为所动,只是将手中书页继续翻了,一心潜读。
韩浞在窗外,将这主仆二人的一言一动全都收入了耳目之中。
此刻他微微叹了一口气,身形一转,就消失在了原地,却又在片刻之后去而复返,且身边还带上了白即墨。
韩浞一步跨出,便又来到了李昭儿窗前,眼神看了看白即墨,然后就朝着屋内一示意。
白即墨立刻便像是领了命一般,躬身口中称“是”,然后靠近了窗扉,张口吹出一股桃粉轻烟,飘飘荡荡就沿窗进入了房中。
屋内的李昭儿与那小婢,皆是忽觉鼻中嗅入了一阵香甜之气,似花非花,似蜜非蜜,然后就感到浑身发轻,好似脚踏云雾,飘飘欲仙。
只一瞬间,这主仆二人就身子一倒,俱都沉沉昏睡了过去。
那小丫头且不去提,虽是受了白即墨的狐妖迷惑之法,可到底没人当真要去害她,也就无甚大碍,只当是睡了一夜好觉,第二日起来照样活蹦乱跳,口无遮拦……
可那平阳郡主李昭儿,却是在昏睡之后,做了一个离奇怪诞的荒唐梦。
梦中,她竟然见到了那个还未与自己合卺,就病去了的夫君!
当日大婚,她之所以跑到将军府去不大不小地闹了一番,除了向父母和姑舅表明心意之外,也是为了见自己那苦命的夫君一眼。
而且只凭了隔着棺材的那一眼,这郡主就将棺中那略显消瘦苍白的面容给牢牢印在了自己心头,是以此刻即便是在梦中,她也绝不会认错。
对面那身影,就是自己未婚的夫君。
只不过李昭儿此时见他,面色已经不再苍白消瘦,反而透出些金红神光。
李昭儿又见对面这少年,仿佛身下无腿,架着青烟,飘飘荡荡就来到了自己面前,对着自己说道:“你我虽素未相逢,但既成夫妻,我总要来见你一面。”
然后不等李昭儿说话,梦中的韩浞又接着向她款款说道:“好教你知道了,我此番却并不是疾病横死,而是得了东岳大帝三太子炳灵公看重,得以考中了鄠县城隍,位列仙班。此番辞别人世,乃是前往上任去了,是以你也不必忧愁哀伤,更不必为我望门守寡,若有时机,便可向我父母取回婚书。此事我亦会托梦告知母亲,你得回婚书之后便可择良偶再嫁,不必以我为念!”
李昭儿听到韩浞如此说,像是心情激动,挣扎着想要说话,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。
所以她此刻,只能郁气地看着对面不知是神是鬼的韩浞,听他“唉”声叹了一口气,然后继续对自己说道:“为酬我二人一场夫妻缘分,我特意从地府真君手中求来了一套法宝,一篇法诀,还有九粒灵丹,留赠给你。自此我二人便算是了却了尘缘,互相都不必再过多牵挂!”
说着,梦中的李昭儿就见韩浞一抬手,打出了一团金光,直冲自己面门而来。
李昭儿吓得一惊,当下就抬手去挡。
哪知那金光忽然一阵大亮,李昭儿就感到自己手中似乎抓到了一物,像是一道臂环,拿到了眼前一看,却是一串由金丝穿了玉珠的链子。
说是玉珠恐怕不太妥当,李昭儿只是看见那金丝之上一枚枚的玉雕,形似小剑,玲珑小巧,精致无比,细细数来一共十二枚,刚好成了元辰之数,一枚不多,一枚不少。
李昭儿仔细参详了这东西片刻,抬头便想对韩浞说话,可哪里还能见得他的身影?
只是耳边却还传来了他的轻语声,说道:“我这便去了,你且善自珍重,虽是仙凡有别,但若有缘,兴许还能有再见之日。”
李昭儿立刻像是慌了,伸手就要往面前虚无之处去摸,可却哪里还能摸到什么?
然后就听她大呼一声:“等等!”
梦中惊起,李昭儿就见自己右手向前伸着,手中还握着一串奇怪的金丝玉链,眼前哪里又还有人?哪里又还有青烟笼罩?
只留得一盏夤夜青灯,与那灯下的一方小玉瓶,三页粗黄纸!
“这……”李昭儿拿过了那玉瓶黄纸,再并上手中一串金丝玉链,满面难以置信地喃喃道:“这竟然都是真的!他竟然当真托梦与我!”
一旁的小婢女尚自“呼呼”沉睡梦中,适才她家郡主的喊声也没将她惊醒,此刻李昭儿自言自语她更是听不见,也不知是她做得什么香甜美梦,这会儿竟在睡梦中发起了笑来。
李昭儿似是还有些不敢相信,犹豫着把那三枚粗黄纸拿到眼前看了,却见那纸张上竟然真的是一门道法剑诀,名叫做《玄元斩鬼剑诀》。
然后她又拿过了玉瓶,打开了瓶口微微倾倒,就有一